顾馨之:“……”
    看着对面尴尬不已的许氏和庄姑姑,她淡定回身,先打量来者。虽然还是那身窄袖衫,但是皱巴了许多,估计是被暴力拧干的,头发也擦过了,看起来有些毛躁……虽然有点狼狈,却比平日端着的冷模样看着顺眼多了。
    顾馨之收回视线,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眯眯道:“谢大人,我这是小本经营呢,你堂堂太傅,不会跟我计较这点钱的吧?”
    谢慎礼直直盯着她的脸,问:“顾姑娘向来如此坦荡的吗?”
    顾馨之点头:“那是自然。”
    谢慎礼跟着颔首:“好习惯。”
    顾馨之挑眉。
    谢慎礼却不再多说,慢步走到门边查看天色。
    顾馨之看了眼紧张的许氏,走过去,停在数步外,跟着他一起望天。
    “看起来还要下很久。”她断言。
    谢慎礼却道:“总是会停的。”
    顾馨之:“……好有道理,以后少说点。”
    谢慎礼:“。”
    顾馨之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扫不了墓了。”
    谢慎礼:“不等雨停?”
    顾馨之白了他一眼:“你不怕淋雨,我还担心我家的管家护卫们着凉生病呢。”
    谢慎礼:“。”
    顾馨之:“再说,下了这么久的雨,上山多危险啊。咱是去扫墓,不是去陪葬,没必要。”
    谢慎礼:“。”
    “咳。”后头传来轻咳之声。
    谢慎礼顿了顿,权当不知,只微微侧过头看顾馨之:“顾姑娘,你向来这般说话的吗?”
    “啊?”顾馨之跟着转头,对上他没甚表情的帅脸,茫然道,“我说什么了?”
    “咳。”
    谢慎礼飞快扫过她的脸,再度望向外边:“无事。”
    顾馨之:“……”
    “咳咳咳。”
    顾馨之无奈,转回去:“娘,你着凉了?”
    许氏瞪她,道:“振虎他们一会儿该回来了,你去帮帮水菱、秋月她们。”秋月是庄姑姑的名。“这么多人的午膳,她俩怕是忙不过来。”
    顾馨之:“……哦。”
    她不会傻的以为许氏真要她去干活……不过是怕她跟谢慎礼接触罢了。
    自己撒的谎,只能哭着扛下去。
    她暗瞪了眼谢慎礼,灰溜溜走开。
    许氏看看四周,破旧的殿门大敞,顾馨之等人就在身后几步外……她犹豫再三,终是主动上前,跟谢慎礼搭起话来。
    她是想问问顾元信的事情。
    谢慎礼语气虽平淡,却问无不答、知无不言,连那冷脸都难得的笼上几分怀念,引得顾馨之偷看了好几眼。
    没多会儿,陆文睿也寻了过来,加入聊天行列。他比谢慎礼话多,几句话工夫就变成了他跟许氏聊,谢慎礼只安静地旁听。
    顾馨之倒是跟着趁机听了不少顾爹的八卦。
    出去找枯枝落叶的振虎等人陆续回来。看到谢慎礼一行,他们几个都有些惊讶,倒也没多问,只迅速燃起火堆,一堆在后头烘烤衣物,一堆燃在前殿靠檐处,供水菱几人烧水热食。
    谢慎礼俩人各带着一名近侍留在前殿,围着篝火看她们主仆几个折腾,顺带烤衣衫。
    顾馨之也没管,热好饼、烧了水,给他们分了点。
    谢慎礼一行本就预料了要忙活到下午,提前在路上用过了午饭,这会儿只是意思用了点。
    吃过东西,众人衣衫也烤的半干了,那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
    因顾馨之坚持改期,大伙便收拾收拾,准备返程。
    临走,谢慎礼指着青梧对她道:“接下来我要忙一段时间,约莫是没有办法亲去向顾大哥赔罪,你若要扫墓,记得提前让人过来知会一声,青梧替我跑一趟。”
    陆文睿也跟着指了名近侍——许氏母女上坟扫墓,他一外男跟着实属不像话,帮着打点一二还是可以的。
    顾馨之福身:“两位心意,我替家父领了。”
    如是,一行便踏着泥泞返回京城。
    虽说顾馨之身边有数名护卫,谢慎礼俩人依然先绕路送她回庄,再打马回京。
    顾馨之感谢都说累了,想着往后走礼多给几分便是了。
    没等到她送礼呢,谢慎礼转天就让青梧跑了趟腿,送来买布巾的钱,还附带几张大订单。什么刘府、张府、杜府的,她不认识,但谢慎礼是什么人?他接触的能是寻常老百姓吗?只看这些单子的量,就知非富即贵。
    顾馨之大喜过望。
    当下人习惯用熟软的棉布巾擦脸、擦身,吸水性不错,柔软性却差了点。顾馨之用的很不习惯。索性她上辈子就是干这行的,手里又有点钱,便想弄点新鲜玩意,打打铺子名声。
    毛巾就是很不错的选择。工艺简单、成本低、家常必备。
    因此,趁着铺子装修,她掏钱买了织机、织娘。染料倒是不费什么钱,毕竟只是毛巾,寻常染料都能用。
    趁着连绵雨天,晒莨工作暂停,她就带着人搓线、织布、扎染,弄出一大批毛巾。马车里那批,是她打算拿去送给城里布坊,探口风的,也不知香芹如何收拾的,塞在马车里就给带出来了。
    如今阴差阳错,得到几笔大订单,顾馨之自然开心。
    清明雨还在下,晒莨工作仍得暂停。她便带着人又做了一大批毛巾,还特地调了色,不再是大红大绿,全走浅色系,浅红浅绿月白浅杏……各色各样,加上扎染出来的晕染韵味,很是清新漂亮。
    中途天气好了几天,她还跟许氏,并谢、陆两家仆从,去给顾元信扫墓。
    那谢慎礼似乎真的忙,青梧过来时还特地帮他传了句话,说等他忙完,再约她详谈。
    顾馨之莫名其妙,问青梧什么事,他也摸不清头脑,顾馨之便将之抛诸脑后。
    忙忙碌碌,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三月底。柳霜华派人送贴过来,约她去逛金明池。
    顾馨之有点懵,翻了翻原主记忆,才想起这金明池是什么地方。
    金明池是皇家禁地,每年三月开放,允百姓入内观赏游玩。若是单提这金明池,大家还有些陌生,但若是提起琼林宴,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月正是科举放榜时,每年大衍皇帝都要在琼林宴宴请新科进士,再到对面的金明池游览观赏。因此,每逢三月,就是金明池、琼林宴最热闹的时候。
    原身在京城多年都没去过金明池,再有柳霜华在帖子里仅有的三言两语,顾馨之自然应允。
    隔天,她特地装扮一番,快马加鞭直奔京城西郊。
    柳霜华一行已经在城门等着,接了她,立马赶往金明池。
    钻进陆家豪华大马车里的顾馨之看看左右,诧异道:“你怎么不带你儿子他们?”游玩啊,不都得带孩子逛逛的吗?
    柳霜华:“他们还小,带出来作甚?往后有的是机会。”
    顾馨之:“……”也对,就琢玉书院那名声,估计每年都能有学生出席琼林宴,他们柳家应当每年都要来金明池。她便不再多说,扒到窗户看外头,满心雀跃,“看起来很多人啊。”
    柳霜华:“对啊,皇上今日要在琼林宴摆宴咧。”
    顾馨之诧异回头:“那我们还能进去吗?”
    柳霜华不解:“为何不能?”
    顾馨之看看左右,确认车里只有自己人,方压低声音,“皇帝老儿不都怕刺杀、谋反什么的吗?”
    柳霜华怔了怔,捧腹大笑,连她的丫鬟都憋红了脸。
    顾馨之:“……”看来是说错了?
    半晌,柳霜华终于缓过来,擦着眼泪道:“你是不是戏本子看多了?哪有那么容易?那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再说,这几年,皇上出行,都有太傅大人随驾护卫,你不知道吗?”
    太傅?顾馨之愣愣然:“你是说,谢大人?”
    柳霜华点头:“当然啊。”
    顾馨之更不解了:“他有那么大能耐吗?”
    柳霜华:“……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顾馨之挠腮:“我就知道他少年成才来着……”
    柳霜华摆手:“咱现在不提他的文才。”
    顾馨之不以为意:“那也只是一个人,能顶什么事?”
    柳霜华无语:“他天生神力,又身手了得,天天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多放心啊。再者,他排兵布阵的诸葛之才,随便点点禁军护卫,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没看皇上走哪儿都带着他吗?”
    顾馨之咋舌:“合着他这太傅就是干护卫的活啊?”
    柳霜华恨铁不成钢:“……你要不想想办法搬到京里住?瞧你这万事不知的模样!”她没好气,“谢大人刚忙完科举事宜,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护卫头子了?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管禁卫,也就是出行的时候搭把手而已。”
    ……怪不得这厮前些日子特地跟她说会忙一段日子。顾馨之感慨:“这允文允武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柳霜华忍不住笑:“好像也是……反正啊,咱大衍朝能人多得是,不需要你一小女子操心皇帝出行的安全!”
    顾馨之忍俊:“是是是。是小女子狭隘了!”
    说话的工夫,他们的车架便到了金明池。
    游人如织,车架压根进不去。她们只得下车,走着进去。
    一路过去,有各类饮食、手工艺商贩,彩棚帷幕,鳞次栉比。三两成群的姑娘、妇人比比皆是,凉伞翠盖,翠红柳绿。还有远处的鼓声、曲生交相应和,震耳欲聋。
    偶尔还有三两骏马在边上留出的小径飞驰而过,马上皆是腰束锦带的禁卫。
    一派盛世景况。
    顾馨之眼睛都看不过来,跟着柳霜华东钻西钻。吃的倒是买得少,大都是买些可爱凑趣的玩意。
    正逛得兴起,池子那边陡然响起阵阵鸣锣击鼓之声,游览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柳霜华眼睛一亮,拽住顾馨之,喊道:“走,表演要开始了,我们挤过去!”
    顾馨之二话不说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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