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冯嘉幼几乎要窒息,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他刚说的话:闭着眼睛挥刀乱砍一通,对方死的要多惨有多惨。
    原本真不是吓唬她,她可是初次,他竟想这样蛮上,怕不是真想要她的命?
    如今冯嘉幼清晰的感觉到那柄“刀”已经朝她杀来,她喊了一声“要死了!”,使劲儿伸腿去蹬他胸口,想要远离他,“你快起开,这样胡来我受不了!”
    谢揽胡乱按住她,声音沙哑微颤:“不是说好了,你要给我机会去习惯。”
    冯嘉幼慌张道:“这可不是习惯的问题,你、你这就不对!”
    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她也不是全然懂得,且也羞于出口,央求着说;“夫君啊,今夜还是算了吧,我折腾了一晚上实在累得很,我想睡觉。”
    谢揽掌心全是汗:“幼娘……”
    他这一声哀求之意明显,还伴着粗重的喘息,冯嘉幼也知道这时候让他停下来他受不了,还是她主动撩起来的,太不讲道理。
    然而死道友不死贫道,冯嘉幼泼他冷水:“怎么了,我不愿意,你是不是打算对我用强?就像你杀人一样,不用去管对方愿不愿意被你杀?”
    她将话说到这份上,谢揽按着她的手果然慢慢松了。
    冯嘉幼连忙翻身逃走,根据记忆抓了白天里穿的男装,边走边披上。
    因为有谢揽在,院子里一个护卫也没有,她衣衫不整的出了门,去西屋喊珊瑚:“帮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原本就打算洗洗再睡,趁着去暖阁沐浴的功夫让谢揽自己冷静冷静。
    “小姐,姑爷欺负您了?”珊瑚整日里在家中伺候她,最清楚两人至今不曾圆房。今晚明明睡下了,又起来沐浴,还以为成了事儿。
    却见小姐两条腿上到处是红印,以她这娇养的细肉,稍后指不定会有淤青。
    冯嘉幼泡在水里揉着自己的腿,方才都快被他给折断了:“他哪里敢欺负我。”
    就像他说的,因为太过紧张下手失了轻重。
    但这不算什么,还好他提前说了那番话,凉了她的心,不然一时不察被他突然得逞,这会儿她怕是正在边打他边痛哭。
    洗好之后换上寝衣,冯嘉幼回去卧房里。
    灯已经燃了起来,她瞧见谢揽也穿好了中衣坐在床边,双臂架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还弯腰垂着头。
    瞧他睡前才扎好的高马尾,被他抓的乱糟糟的模样,冯嘉幼暗怪自己今晚干嘛要招惹他。
    不过这样也好,提前发现问题才能提前解决。
    可此事又羞于启齿,冯嘉幼扶着入内室的门框站立,没往里头去:“夫君,你还好吧?”
    谢揽半响才抬头,面色不虞:“你说我会不会好?”
    原本睡得好好的,非要将他折腾起来,折腾到半死不活,是不是故意的?
    冯嘉幼抱怨着拉起自己的裙摆:“你生什么气,快来瞧瞧我的腿。”
    泡过热水之后,白皙皮肤上那些红印子更是明显。
    原先黑灯瞎火的谢揽看不到,此时他愣住,刚才明明已经非常克制,怎么还会这样?
    他自责的移开目光:“是你先折腾我的,而且我都说了我需要习惯,习惯后我才会得心应手。”
    冯嘉幼放下裙摆:“你这手劲儿可以习惯,其他却不行。”
    谢揽蹙起眉问;“什么其他的?”
    沐浴时冯嘉幼都想好了,撇开脸面说:“你头一次上战场乱杀人,是因为太过紧张忘记了招式,习惯了就好。但你刚才不是忘记,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招式……”
    “我当然知道。”谢揽比她脸皮儿薄得多,重新垂下头,“但你之前不是抱怨我,说我主动亲你抱你都会弄疼你,我索性全跳过去,只做最后一步好了,省得你多疼两次。”
    冯嘉幼:“……”自己究竟嫁了个什么人才?
    她头痛极了:“这若是跳过去,你就不只是弄疼我,是可能会弄伤我……夫君,你从前在寨子里生活,你、你们一群男人聚在一起,私下里都没聊过这些么?”
    他抬头,冯嘉幼看他眼神就知道没有聊过。
    可能和寨子里民风淳朴有关?或者他只喜欢和人聊武学?
    谢揽目露疑惑:“聊什么?”
    冯嘉幼头痛哦,实在拉不下脸和他去聊“女人是水做的”这件事,因为要讲的太多,而且有些她也是道听途说。
    自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母亲见面只会数落她,从来没和她谈过这些私密事。
    再说她与裴砚昭在一起时年纪还很小,稍大些时就已经分开了,懂的真不多。
    成婚前嬷嬷倒是讲了,但全是教她怎样以色侍人,她听两句便不听了。
    “我累了,我想睡觉。”她五官几乎全皱着,走去床边爬上床铺。
    谢揽避着她站起身,准备去熄灯,又听她说:“留着灯。”
    谢揽转而去往外间的书案坐下,不想再和她挨着。
    冯嘉幼也没理他,自顾自睡了。
    ……
    事儿虽没办成,但两人之间却有些不一样。
    冯嘉幼早上起床忘了昨晚的恐慌,一瞧见谢揽,脑海里就想起昨晚的赤诚相近,屡屡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而谢揽冷静下来之后,更不敢回想自己昨夜里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一回想心火就蹭蹭往上升。
    与她对面吃早饭,几乎没有抬过头。
    冯嘉幼见他如此,反而镇定下来,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认知是对的。
    能让他们夫妻关系快速进展的关键,就在这亲昵之间。
    毕竟两人已是足够交心,并没有隔阂。
    她没吃几口放下了筷子:“等会儿你去衙门,我跟你一道去。”
    谢揽这才抬头:“我去的是玄影司,不是大理寺。”
    冯嘉幼起身走到书案前,将徐宗献留下的木盒子拿起来:“我去玄影司找沈公子。”
    沈时行也是昨个儿才回的京城,此时肯定待在架格库里,研究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
    谢揽点头:“行。”
    冯嘉幼没换男装,只备了个帷帽。本想像从前一样帮他穿官服,却见他已经利索的穿好。
    两人出了门往玄影司去。
    马车上谢揽见她一直低头摆弄木盒,忍不住问:“幼娘,我这人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冯嘉幼不解:“嗯?”
    “我是说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死的那么惨,但是自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心里并没有太多感觉,更别提像你这样想着去查明真相。”
    不说对比冯嘉幼,谢揽对比一下谢临溪,都感觉自己没良心,“直到昨晚在街上偶遇齐封,我这心里头才总算升出些异样。”
    “正常的。”冯嘉幼安慰他,“我记挂着爷爷,是因为感情深厚。谢临溪记挂父母,是他从小知悉。”
    谢揽早已独立,且对自己的成长环境相当满意。
    有没有亲生父母对他影响不大,再加上他性格洒脱,更不会多想。
    “只是夫君你必须明白一点。”冯嘉幼看向他,“陆御史夫妇两人并没有主动抛弃你,他们是被歹人剥夺了陪伴你成长的资格。”
    她这话说的谢揽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堵得慌,但又摸不清。
    冯嘉幼换个话题:“你昨晚见到齐封了?”
    谢揽点头:“昨晚我们在李似修遇刺的街上演练,他在马车里远远看着,等我演练完刺客刺杀的流程,他喊了一声‘妙’,离得老远又听不见我们说话,也不知妙什么。”
    冯嘉幼担忧:“齐封同样是位武道高手,估摸着从你演练便看出你身手不凡。”
    说话间抵达玄影司门外,谢揽道:“我进去帮你将沈时行喊出来。”
    冯嘉幼:“好。”
    谢揽刚下马车,玄影司一队人马正从外面归来,百户官见到他之后急匆匆上前抱拳:“千户大人,经过一夜排查,我们基本确定了刺客的身份,和您猜测的一致,她就住在附近的安仁坊,是风潮楼内的一名琴师,叫做谷千娇。”
    冯嘉幼微微怔,京城第一名琴谷千娇?
    谢揽也想起云飞说的,这名琴曾去李似修面前献过艺,反被李似修挑出错,抢了琴,数落的她痛哭离去。
    莫非因此怀恨在心?
    谢揽问:“她人呢?”
    百户官道:“行刺过后谷千娇回到风潮楼,但没多久再次出了门,之后便失去了踪迹。据调查,她是因为听说咱们玄影司接手了此案之后才出门的。”
    冯嘉幼忍不住隔着帘子问:“她再次出门时穿了什么,带了什么?”
    那百户官不知马车内有人,还是一名女子,见谢揽面色如常,猜是他的夫人,忙回道:“穿的是日常在楼里的袄裙,只带了帷帽。”
    “夫君。”冯嘉幼喊一声。
    谢揽立刻走到马车窗下,附耳过去。
    冯嘉幼稍稍撩开窗帘一角,低声道:“谷千娇应是知道裴砚昭有实地演练的习惯,想去瞧瞧有没有威胁,原本没打算逃走,虽听不到你说什么,却见你完全将她演练了出来,心里害怕才跑的。”
    谢揽回忆:“但当时我也想到了她可能会在附近,立刻让他们去封锁排查了,尤其注意女子,她是怎么逃走的?”
    昨晚看热闹的人虽不少,但女子并不多。
    冯嘉幼沉吟片刻:“她若是上了齐封的马车呢?”
    谢揽稍稍一怔,恍然:“难怪齐封突然大喊一声‘妙’,不是喊给我们听的,是喊给谷千娇听的?”
    “这不敢确定,我想不通一个女杀手,为何值得齐封亲自去救。”冯嘉幼蹙起眉头,“不管怎样,你派人去查齐封昨晚的行踪,看他原本该不该路过那里。等等,不能直接派人去查,你先去禀告沈邱。”
    谢揽道了声“好”,直奔衙门里去。
    问了沈邱在哪儿,去他面前说明来意。
    沈邱听罢教训道:“齐封既然有嫌疑,还查什么行踪,就不怕打草惊蛇?”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牙牌,“拿我的令,直接召集人手去搜大都督府,管他是不是,先搜了再说。”
    谢揽伸手接过牙牌,有一瞬的愣神。
    沈邱居于上位趾高气扬地笑道:“怎么样啊谢小山,在我玄影司里做事不憋屈吧?等你哪一天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来,才会更懂得什么是真正的逍遥自在。”
    谢揽懒得理他,厅内只他两人,拿了牙牌便走。
    沈邱在背后道:“还有,你带来的人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身份,你可以拿来用了。”
    谢揽停住脚步,扭头看他:“你就真不怕我有所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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