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离显得兴致极高,几乎是拍着胸脯说是要帮天夏,他这不是虚言,也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发自内心。
    虽然元夏最终是以覆灭天夏为目的,可与帮天夏使团说几句好话与这此不矛盾。
    在他眼里,整个元夏都是三十三世道的,而他身为东始世道的嫡宗子,又是未来的宗长,自然也是元夏的执掌者之一,我自己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说上几句话又怎么了?根本就是小事。
    使团议谈得到的那点东西有他高兴来的重要么?
    待是他与张御从那一团金液之中退出之后,道:“张上真,今日已然尽兴,改日有暇再与张上真论法。”
    张御看了看他,既然这人把这个看作切磋,这也由得此人这么认为好了,要是其人真的做出对天夏有利之举,那么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蔡离想了想,一挥袖,抛出一枚玉符,道:“张上真若寻我,持此物来便可,没人敢拦你。”则是对他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张御则是对他道:“蔡上真,你之阵器未曾带走。”
    蔡离并不回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不用了,留给张上真你了,张上真你用不着,扔了就是。下次与张上真切磋,我再带一件过来就是了。”说完之后,他身影已是消失在了殿门之外。
    张御转目看向满地金色流液,略作思索,伸手一拿,所有金流霎时聚在了一处,在手心之中化作了一枚流转不止的金球。
    这东西他并不需要,但是可以交给尤道人。
    迄今为止,他们都是通过侧面观察元夏的器物来探知元夏的阵器技艺,现在却是直接拿到了一件,且还是世道上层修道人所用,这是十分有价值的东西,足以为他们在随后两家的斗战之中争取到一些胜算。
    蔡离也不是不知道这等事,可他哪里会在意这些。元夏底蕴深厚,根本不差这点东西,就算因此多付出一些死伤,死的也是那些外世修道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享受的是濒死一线的刺激感,但却不会去战场上去拼命,因为那是真正的损折性命的,他也没有道理去和那些外世修道人混在一起,没得拉低自己的身份。
    张御收好那金球之后,站在原地深思起来,方才虽然只是十分简单的一场切磋,可是依旧能看出来不少东西。
    特别是蔡离能够说出那等偏帮天夏之言,应该是身份不低。据他如今所知,三十三世道因为本身实力问题,也不是完全地位等同的,蔡离很可能就是出自地位比较高的世道。
    这个人身上所展露出来的东西,那就很有参鉴意义了。
    其身上的那一件法袍,或者说是阵器能与自身法力相辅相成,感觉中似是爆发了出倍于自身的力量,这也就是其人没有什么斗战经验,或者习惯了用阵器推动的力量去压人,所以没有能够真正发挥出此身的实力。
    随便换一个天夏人,或者说元夏的外世修道人,要是有这等阵器辅助,毫无疑问能用出比之其人更为强大的力量来。
    不过这不是说此人就容易对付了,尽管他今天对阵起来很是轻松,可那是因为他站得高度足够高,心光足够深厚,道行也是压过此人一头之故。要是相同层次的修道人,可真不见得能挡住那爆发出来一击。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位上来直接和他正面对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思考过后,他默默一运法,通过训天道章,将自己与蔡离对战的一幕送递回了位于天夏正身那里,好设法让天夏上层看到,或许能得到更多东西,天夏也能早一日有所准备。
    而这个时候,伏青世道的外间某处殿舱内,这里正是天夏使团此行所有载承飞舟的停泊之地,如今正有一群元夏修士站在此间对着飞舟指指点点。
    其中一名道人负袖仰头看着上方,道:“这就是天夏的飞舟么?”他笑了一声,上去用指节敲了敲,激发出一声灵性光芒,他道:“也不如何么?毫无金坚之性,摆上个千年便就要走形易变了吧?”
    其余人不由发出一阵轻笑声,有一个人笑道:“天夏又不像我元夏稳固守中,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算不错了,且这不是好事么,说明天夏技艺还远远比不上我元夏。”
    先前那道人连连摇头,道:“无趣,无趣,遇上好对手才有意思么,此辈技艺不高明,赢了他们又如何?”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老道出声道:“这些东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是变得谨慎起来,“史老,不知有何见教?”
    史老道沉声道:“我看过诸多外世的阵器技艺,却无一与此近似。此等路数与我辈修道人的手段也截然不同,我看其立造此舟的技艺,最早当并非是来自于修道人,而当是来自另一个神异族群,天夏应该是从别处取来的,然后再在此基础上修修补补而成。”
    “那弥补的手段还算有些看头。虽以我等元夏技艺看来,还稍显粗糙,看去没有定性,但却莫忘了,天夏不比我等元夏,乃是变机之地,技艺手段不如我稳固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则,就算这等粗糙技艺,还有这个作为根基的炼物手段,也是经过了长久沉淀而出的,并非如诸位说得那么不堪,不过若是天夏的阵器之道也仅止于此,那也不过如此罢了。但若这不是他们所用的惯常手段,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出他们的根本技艺,所以用此遮掩。”
    诸人听此言,不由相互窃窃私语,还有人疑惑道:“是如此么?
    史老道言道:“要验证也简单,只要看天夏其余炼造器之物便可,两相一比较便即知晓端倪,除非桩桩件件都是这样,即便如此做到这一地步,也可随便寻几个天夏修道人谈论一下炼造用器之手段,上面的人能遮掩,下面的人可没这个本事。”
    诸人纷纷点头,修道人能达到一定层次才能把这等事隐瞒的天衣无缝,一知半解可遮藏不住,当然要是天夏让所有人封嘴,那是准备的非常充分了,此又可从另一个层面上看待天夏,至少这份准备功夫就不简单。
    这时有人道:“蔡上真回来了。”
    众人不由看了过去,见蔡离脚步轻松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羁之色,他随意撇了一眼,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人施礼回应道:“蔡上真,我等在看天夏的飞舟,好比较天夏炼器手段与我孰高孰低。”
    蔡离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史老道言道:“这是为了做到能知己知彼,对于我元夏最后一个对手,我们不能小觑,而当重视。”
    蔡离撇了撇嘴,没去反驳。这位史老道在这次谈议之中地位与他相仿,辈位却在他之上,元夏讲究上下尊卑,他纵然不喜其人的刻板,却也不好当着众人之面反驳。
    这时有人看气氛不对,马上插了一句,引偏话题道:“听闻蔡上真此去与那位天夏正使论法,未知结果如何?”
    蔡离精神一振,道:“很是尽兴,天夏道法也是很有可取之处的。那位天夏正使也很是了得。”
    天夏道法?他没看到多少,反正他自己觉得很刺激就是了,而且那位天夏正使能当面击溃他的进攻,这等本事他也是佩服的。
    他琢磨着自己下回可以再打造一件更好的阵器,从而推动出更多力量,此前不这么做不是做不到,而是身上所着已然足够用了。
    史老道道:“能得到蔡上真夸赞,看来那位天夏正使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了。”他对周围人道:“诸位,我们该看过得的也看过了,当是回去禀告邢上真……”
    “等一下!”人众之中却忽然有一个一直不曾开口的黑衣道人忽然发声,他道:“史老,我欲去见一见那位同族。”
    史老道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差点忘了,易道友此行也有事要做,易道友请去吧。”
    黑衣道人没有多言,身外卷起一道黑风,霎时化去不见。
    此刻伏青世道另一处塔殿之内,焦尧正在此清点赠礼。
    这些天有不少修士来拜访他,明里暗里都是劝他说投向元夏。不过他遵从张御的吩咐,不去明着拒绝,也不给明确对方的态度,对于这个他其实非常娴熟,应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正在欣赏一个玉貔貅时,外面弟子道:“上尊,又有一位客人来访,不肯报名姓,却只说与上尊有渊源之人。”
    焦尧神情不觉一动,放下玉貔貅,整了整衣袍,道:“请进来。”
    未有多久,一名留着长须,身着黑袍,面容严毅的中年道人走了进来,见了焦尧,眸光凝注其人片刻,执礼道:“我是北未世道的易午,听闻有一个同道在此,特来拜访。”
    焦尧看他几眼,正容回有一礼。
    易午沉声道:“我无法在此停留长久,就长话短说了,如今世上真龙已然不多,能修到道友这般境地的更是愈发稀少,道友若是愿意投入我北未世道,立刻可授族老之权柄。
    我不瞒道友,我北未世道在元夏虽受排挤,可有上祖庇佑,总可保你安妥,就算天夏有制束你之法契,我亦可助你化解,道友若得觉得可以,那么我今日就可带你脱了这方苦海,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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