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病房前,牧野买了两杯冰咖啡和一杯热茶与几样素食糕点。
    天色铁灰,空气里的水分滞留在皮肤上,风吹来又带着一分寒,走进医院大堂冷气袭来,牧野心想这鬼地方没病都把人搞病。
    她提着咖啡走近315病房,花前正在走廊和医生说话,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自己进去。
    这是一个单人房,有独立卫浴,电视上无声的画面在播放探索频道,窗边的单人椅上坐着一个散着长发的女孩。
    牧野知道这必然是花下,打招呼前她倒吸一口气,这头长发是彻彻底底的银白,加上苍白的肤色,整个人都没什么人味。
    「你好!我是牧野,花前的朋友。」牧野挥挥手:「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口味,随便买了些东西。」
    花下的微笑也是苍白的:「谢谢,请坐。」
    牧野细看了花下,她和花前长得像,都是清秀的五官,只是这兄妹一个光头一个白头,似乎都和头发没什么缘份。
    「叫我牧野就好,不要学你哥那套乱七八糟的。」牧野笑说。
    「牧野。」花下的声音细而不尖,很是好听:「我哥说你是侦探,想来问我一些事情?」
    「我受人之託在找一个古董盒子,是朱效天先生买下的,我收到线索说会在你这。我是来问问你有没有这个物件,有的话我的委託人愿意出价购买。」
    花下摇头:「我没见过。」
    「那会不会是朱先生放在你这没和你说?」牧野看着她的枕头:「床底下或是枕头下之类?」
    花下噗哧一笑:「这是医院,天天有人打扫,要是有什么东西,只要比头发大,都看得到。」
    牧野也笑了,花下给人的感觉比花前好多了,这个女孩脸色苍白,但传递给别人的能量很正面,说话也没那么多阴阳怪气。
    「你比你哥好相处!」牧野拿出咖啡点心:「咖啡?茶?」
    花下摇头:「我睡不好,有咖啡因的我都不喝,我吃块点心就好。」
    「为什么睡不好呀?」
    「憋的。我以前是个坐不住的人,现在,想出去晒个太阳都难。」花下看向窗外,灰色的天飘起雨来。
    「你以前喜欢爬山我知道。」牧野也不矫揉造作:「我来之前探听过你的事,很厉害!」
    花下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你倒是有话直说,也不怕刺激到我?」
    牧野指了指电视,探险频道上正是登山主题:「要是你不能谈这个,也不可能看这个节目。」
    花下又笑了,点头说:「我第一次认识侦探,其实要做什么的?」
    「就像现在这样和人说话聊天,我又不是警察,也不能硬逼别人告诉我什么,聊得来的多聊几句,聊不来的,我也会被修理,你看我脸上的伤就知道,这是高风险职业。」
    「做不喜欢的事业才是高风险职业,一赔就是一辈子。」花下表情一暗。
    花前大步走进房间,牧野递给他刚买的热茶。
    「谢谢!你们都见过了,省得我介绍。在聊什么呢?」花前老实不客气接过。
    「聊你。」花下的眼底有着亲密的嘲讽:「做不喜欢的事业才是高风险。」
    花前低头翻找着点心:「纯素的吗?」
    「明明有前车之鑑,为什么还要做不喜欢的事?」花下执着地问。
    「我没有不喜欢。」花前第一次流露底气不足。
    「你敢说你喜欢清茶门?」花下不打算放过。
    牧野眼前一亮,这妹子真好,话题直入清茶门。
    「清茶门不是我的事业。」花前扫了牧野一眼:「见笑了。」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花下听了笑了出来:「你这位朋友我蛮喜欢的,像个人。」
    花前对牧野说:「我妹可不是对谁都给好脸色的。」
    「花下你讨厌清茶门吗?」牧野怕话题稍纵即逝,赶紧把方向带回去。
    「恨之入骨。」花下的脸色露出一丝狠厉,模样更像花前了。
    「我妹妹对于家父入教后的种种很不谅解。」花前回头看花下:「你别这样,牧野还想入教呢!」
    花下手上才咬一口的黑糖蛋糕掉在腿上,牧野赶紧说:「没有,门都没有就被拒绝了,我好奇问问而已。」
    「我哥说你是天香苑的孩子,你本来不知道王天香其实是清茶门的?」
    「我们都怕她,离得越远越好,清茶门没印在名片上,孩子们都不知道。」牧野眼珠一溜:「你们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好像不会老?」
    「整容肯定有。」花前抢答:「但清茶门的秘法也有回春一说。」
    「他到底几岁?」牧野忍不住问。
    「起码也70了吧?」花前说。
    「看起来40。」牧野说:「花下讨厌她?」
    「那个老妖婆。」花下低声说。
    「真巧!我们也都私下这么叫她。」牧野一笑:「花下,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之前参与的秘境登山社,背后的金主是欧洲那个王子吗?就是要娶黄嘉那个。」
    花下有点困惑:「什么欧洲王子?」
    「她不太看新闻。」花前捞出手机迅速地查了一下:「那个登山社的赞助方是光明十字,的确是在那个小国註册的非营利组织。」
    「你们为什么要挑战不眠山?」牧野问得很直接。
    花下的神色有点恍惚:「官方有官方的理由,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但我不能说。」
    见花下的状态不对,花前按下呼叫铃,对牧野说:「她今天算不错了,和你说了挺久,但碰到一些事她总是这样。今天还是请回吧,下次再说。」
    花下抓着头发,摇晃着身体,整个人蹲在椅子上,陷入了一种错乱当中。虽然没有暴力行为,但前一刻还好端端说话的人,忽然就变这样,牧野还是觉得心里很不安。
    离开医院时,大雨不客气地洒下来,不再是润物细无声。
    牧野没带伞,半跑着回车上,发现车的雨刷上夹着个信封,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她抽起信封就坐上车,头发还在滴水,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长条的纸上写着「不事二主」
    牧野紧张起来,打量起四周,附近的车位刚好都是空的藏不了人,上次看到这四个字被打了一顿,这次她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她是个惜命的人,当机立断觉得这车她不能开,恐怕被做了什么手脚,跳下车她用手机叫了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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