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愣了愣:“这是高世恒和林时干的?”
    顾九点点头:“你不是说了吗,许薛明先被人打晕,再施以暴力,这个行为显然是为了泄愤,完全符合他们两人的作风,尤其是高世恒。也正是因如此,他们两人对三年前许薛明杀人一案才讳莫如深。”
    想到林时那番虚伪的说辞,她不由哼笑一声:“若许薛明这个案子和他们毫无关系,适才林时就不会打断高世恒那没讲完的话。”
    “至于瘸腿乞丐那事——”
    顾九抿了抿唇,又蹙起眉:“钟景云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些,应该是为了让许薛明没法证明当晚瘸腿乞丐死的时候,他并不在破庙。”
    顿了顿,顾九道:“毒死瘸腿乞丐的糕点,我觉得要么是钟景云通过周志恒之手所得,要么就是他等高世恒和林时派人把许薛明打晕后,偷偷捡走掉落的糕点。”
    楚安摩拳擦掌:“那咱们现在应该可以去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了吧。”
    顾九好笑道:“我们以什么罪名抓他?”
    楚安道:“当然是杀人啊!”
    “想什么呢你,”顾九缓缓摇头,无奈道,“周志恒已死,而高世恒和林时显然是被钟景云利用了,只怕也不清楚他杀人这事。哪怕是现在猜到了,他们两人和我们一样,都没证据啊。”
    顾九摊手:“没有实证,咱们现在所得出的一切,只能是虚无缥缈的推测,治不了他的罪。”
    “那怎么办啊,”楚安有些恼火,“总不能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逍遥自在。”
    顾九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看向身旁。
    沈时砚薄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顾九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是办法的办法,除了等,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了。”
    楚安跟着叹气,停了会儿,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既然钟景云才是导致许薛明冤案的元凶,那为何凶手不直接杀了他呢?而是先杀周志恒,引我们去查三年前这事?而且自周志恒死后,凶手便一直没了动静。”
    王判官捋了捋胡子,面露困惑:“对啊。”
    顾九脚步微顿。
    这也是现在困扰她的问题。
    而目前为止,她心中只有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
    顾九唇瓣动了动,正要开口,却听沈时砚先一步说了出来。
    “因为凶手也不清楚三年前许薛明受冤这件事的所有真相。”
    顾九偏头看了过去,沈时砚那清润温和的眉眼轻轻敛起,黑眸沉寂,一副若有所思的安静模样。
    沈时砚警惕性很强,几乎在她投来视线的同时,眼皮半掀,却又压着眉尾,睨了过来,带着一丝沁透人心的薄凉。
    不过仅是须臾间,这种感觉便消失个干净,恍若是顾九的错觉。
    沈时砚眉眼舒展,薄唇微弯:“我说的对吗?”
    顾九怔了下,莫名有些羞赧,胡乱点了点头,眼睫一垂,挡住了视线。而后却又立马觉得有些敷衍,干脆补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一旁的楚安紧接着道:“那我也如此觉得。”
    然后他又搂紧了王判官,眸光闪烁:“你呢?”
    王判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勒得险些一口气没吸上来,边试图挣扎,边应和道:“下官也如此觉得。”
    顾九:“......”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剧情我是一个也不敢回哈哈哈
    以及我真的谢——没赶上,小红花又没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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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王孙不归16
    “岂止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从那日钟景云从府衙离开后, 接连几日“告病”在家,未曾再出府半步,且府内护院成群, 看这严阵以待的架势,估计要当好一阵子的缩头乌龟。
    而与此同时, 沈时砚前不久让王判官所查“孙先生”一事有了结果。
    议事厅内, 王判官奉上来一本厚册子:“王爷,汴京城内所有‘孙’姓男子皆在此处, 籍贯、原籍贯、现居处、年龄等,凡能从户部查到的资料,下官都已誊抄下来。还有未在京都内居作一年的流民与乞丐,凡厢官登记在册的人也在其中。”
    沈时砚扫视的速度很快,几乎没等楚安和顾九两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翻了页。
    顾九有点犯晕, 闭上眼,捏了捏眉心骨, 正准备再次将视线投过去时,却见沈时砚翻页的动作忽然停下。
    他抬手,用朱砂红笔将一个人的名字慢慢圈住。
    楚安仔细瞧了两眼, 无意识地念了出来:“孙惊鸿。”
    孙惊鸿,原籍贯汴京,建元三年授司农寺丞,调任于吴中,另担江东转运判官,协助当地官员治理太湖水患, 于建元六年病逝。
    吴中?
    顾九微微蹙眉, 立即联想到了许薛明那本《治吴水方略》。
    沈时砚之前说, 除非许薛明亲自去过吴中各地考察,否则只凭一些书卷所记,几乎不可能写得如此详细。
    不是许薛明所想,可偏偏却是他亲手所写,如此,便有一个合适的原因可以解释这些。
    是有人将这些告知与许薛明,而这人,则非常熟悉吴中的地势水系。
    楚安也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道:“在破庙里的乞丐是他?”
    沈时砚沉默一霎,缓缓道:“符合,但也不符合。”
    楚安不禁道:“王爷,你这绕得我有些晕。”
    “前几日我们在破庙遇到的村民说过,许薛明和那人相谈甚欢。既然聊,便是有话题可说。许薛明对水利一事志趣甚深,若两人所谈之事乃就是这吴中水患,便可将此点解释得通,以及许薛明为何能写出那本《治吴水方略》,也有了合理答案。”
    “但如果那瘸腿乞丐当真是孙惊鸿——”
    沈时砚顿了顿,用朱砂红笔勾出“建元六年病逝”这几个字。
    他眸色微沉:“而不符合的地方,便是这时间和地点。”
    楚安恍然:“孙惊鸿死于建元六年,而那乞丐却是早在建元五年时,就被人谋杀于城西外的破庙中。可那会儿,孙惊鸿仍在吴中任职。”
    说到此处,楚安连连摇头:“仅这一处疑点,就可以把孙惊鸿的嫌疑完全排除在外。总不可能这世上有两个孙惊鸿,一个远在吴中治水,另一个跑到汴京城外当乞丐,听着就荒唐。”
    顾九抿了抿唇,却忽然转了话题:“你们应该还记的无头女尸案中的岑四娘子吗?”
    沈时砚倏地抬眼,眉心慢慢敛起,显然是明白过来她想说什么了。
    楚安则愣了愣,而后点点头:“记的啊,怎么了?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还能有什么牵扯吗?”
    “两件事情的本身并无牵扯,可它们都有一处疑点相似,”顾九缓缓呼了口气,声音不自觉带了丝颤抖,“如果......如果在破庙里的乞丐真是孙惊鸿,而五年前......前往吴中任职的另有其人呢?”
    楚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接连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说出半个字来。楚安忍不住来回踱步,借着动作来抵消内心的惊讶和愕然。
    顾九见他如此,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些匪夷所思。”
    “岂止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天方夜谭。岑四娘子和孙惊鸿怎能一样?!”楚安惊得倒吸两口凉气,满脸写着荒唐,“孙惊鸿可是前往吴中上任的朝廷官员,这又不是话本子,偷天换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楚安又指了指王判官送来的册子:“孙惊鸿五年前受命去吴中治水时,可是带了家眷,一个正妻,两个儿子。而且从汴京前往吴中需要好几日的车程,我估计他们十有八九还带了随行照顾的仆从婆子。再者,还有朝廷派去护送孙惊鸿上任的吏卒,告身敕书,沿途经过各州县所需的批文,到吴中后与当地官员的见面交涉,这一步又一步,无论哪一环出了差错,冒充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忍不住扶额,连连摆手:“不可能,偷天换日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顾九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默了默,无奈道:“可能性是很小,但这也不代表一定不会发生。”
    顿了顿,她又道:“如果那乞丐身份没有什么要紧之处,为何钟景云在杀死他后,还要用石头毁了他的容貌?”
    “没错,”楚安道,“那乞丐的身份肯定有问题,但绝无可能是孙惊鸿。而且你别忘了,那时告诉我们这些的村民说过,‘孙先生’这个称呼他并不确定。汴京城里那么多人,总不能只有孙惊鸿一个人去过吴中吧。”
    顾九道:“你说的也没错,可去过吴中,且对吴中水利水势这些甚为熟悉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楚安一噎,停了会儿,又问道:“万一那乞丐并非汴京人士呢?”
    顾九不说话了,只觉得被这复杂的一切搞得阵阵头疼。
    “王爷,”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时砚,“若真要细细论起来,符合咱们目前所得线索的人可是数不胜数,总要先寻个方向去查。”
    沈时砚眼皮动了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冷然。
    顾九微微蹙眉:“王爷?”
    沈时砚回神,看了两人一眼,缓声道:“这件事你们暂且先放着罢,我会让人再去查。”
    顾九点点头,问道:“那钟景云那边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他当乌龟,缩着脖子不出来。”
    沈时砚笑了笑:“不会的,三日后徐正要举行一场曲水流觞席面,汴京城凡有名气的文人墨客皆会前往,届时钟景云也一定会去。”
    他合上册子,又道:“眼下已是午时,你们先去寻处酒楼坐下吧,我还一点事情要安排,过会儿我便去找你们。”
    楚安道看了眼外面的太阳:“行,那我和顾娘子先去。”
    “好。”
    目送两人离开议事厅后,沈时砚又让王判官退下了,待厅内只剩下他与流衡两人,眉眼间的温和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垂着眼,面上神色难辨。
    静了会儿,他在书案上铺了一张白纸,缓缓抬笔,迅速画了一副画像。
    沈时砚把画像递给流衡,淡声吩咐:“你带着它速去吴中,暗中调查五年前往那里任职的孙惊鸿是不是这画中的模样。”
    他慢慢敛起长眉:“切记,此事绝不可声张,否则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作者有话说:
    我先说,这章好短小。
    第67章 王孙不归17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顾九和楚安两人心里挂念着满脑门官司的案子, 便在开封府衙附近寻了家食肆,并未走远。
    “呦,楚将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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