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清一走,高世恒又原形毕露,他一脚踹翻花几:“堂兄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林时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躲在不远处的家.妓们,悄悄给高世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世恒有些舍不得,低声道:“全杀了?”
    林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都几天了,你还没腻呢?无事,待日后我再为你寻几个。”
    高世恒这才消了气,他望了眼高方清消失的方向,问道:“堂兄这是要去哪?”
    林时忖了忖:“应该是皇城司。”
    高世恒不解道:“去那做什么?”
    林时哼笑一声:“当然是要捏住另外两人的七寸了,省得他们乱说话。”
    高世恒恍然。
    皇城司最善刺探情报,掌管了不少当朝官员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想要让斋舍另外两人乖乖闭嘴,自然要抓住他们在朝为官的父兄的把柄了。
    ......
    离开高世恒的私宅后,楚安一回想起适才那事,便气得摩拳擦掌。
    他咬牙道:“我虽然讨厌高方清,但心底对他的为人倒还是没什么非议的,今日这事,可算让我开了眼。”
    顾九撇撇嘴。
    岂止是开了眼,简直是开了天眼。
    亏她之前还说他或许是个好人。
    楚安愤愤道:“高少卿若从中插手,咱们怕是更难往下查到些什么。”
    既使现在不愿意承认,但高方清确实并非等闲之辈。
    顾九皱眉道:“他与高世恒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闻言,沈时砚很轻地笑了下。
    “他自然不会护着高世恒,但他会护着高家。”
    作者有话说:
    葡萄皮籽那个,我是根据“美人盂”写的,可恶心了
    今天的我不再是那个“悍-短-刀-少-客”,臣妾是,“悍-有点长-刀-不算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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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王孙不归7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凶手特别奇怪?”
    马车行至横街, 缓缓停于集贤门前。
    三人直径前往周志恒的斋舍,这个时辰,恰好已经下了学, 黄允他们皆在。
    想起胡海业今日所言,顾九询问三人近来有无见过周志恒的信, 所得结果皆是未曾。
    顾九沉吟一霎, 看向王伯阳:“我记得你说过,之前见过他盯着一张纸出神。”
    王伯阳点点头:“是, 不过那会儿光线暗,我又站在门口,佑泉兄到底看的是什么,我实在不清楚。”
    顾九敛眸。
    也就是说,周志恒那时看的东西有可能并非钱引,而是胡海业口中的信。
    沈时砚走到周志恒书案旁翻看, 原先随意堆放在案上的经卷书籍,这会儿已被规整放齐, 案面干净无尘。
    沈时砚依次翻阅书卷:“你们有谁整理了这些?”
    薛丘山道:“是......我。”
    话落,薛丘山面露不安,斟酌着语气道:“我就是想着佑泉兄走了, 不日他父母应会前来把他这些东西带走,便提前收拾了下,到时候避免遗落什么东西。”
    他又赶紧补充道:“王爷放心,佑泉兄的东西都在,我只是帮忙整理了下。”
    “不用紧张,”沈时砚抬眸看他一眼, 笑了笑, “你在收拾这些东西时, 可有发现书卷中夹有纸张?”
    薛丘山想了想,摇摇头:“未曾。”
    周志恒的书籍不算多,楚安和顾九凑过去帮忙,不多时便将它们尽数翻过,仍然没看到书信的影子。
    顾九直起身,暗暗叹了口气。
    若真是有这么个东西,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消失了。
    “王爷,咱们——”
    要不然派人去周府看看。
    顾九刚一扭头,却见沈时砚正翻阅着一本书册,便将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顾九俯身瞧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沈时砚便将书册合上,看向斋舍另外三人:“这是周志恒所写?”
    顾九这才趁机看清蓝册子封皮上所写的字体。
    治吴水方略。
    顾九蹙了下眉,不由地想到骨瓷和李河一事。
    她若是没记错,李河所囚禁的那些人,就是因吴中水患而被迫流离失所的难民们。
    但很快,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楚安与她说过,治事斋的学生主修水利民生等实务,而吴中水患又是当朝比较棘手的问题,众学子研究此事,乃是合情合理。
    三人同样看清了那几个字,皆是愣了愣。王伯阳挠了挠后脑勺:“应该不是吧,我不记得佑泉兄有研究过此方面的事宜。许是他从别处所借的。”
    一语落下,王伯阳又怕自己说得不对,连忙向薛丘山和黄允求证:“你们知道吗?”
    薛丘山摇头。
    黄允没说话,像是出了神。
    直待王伯阳又唤了一声,黄允才慢声回道:“我也不清楚。”
    从国子监出来后,已是日薄西山。
    三人折返回府衙时,途径州桥,各种美食香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便顺势在一家汤饼摊铺坐下。
    顾九看向沈时砚:“王爷,你适才看的那本《治吴水方略》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时砚颔首:“那本册子详细记载了吴中水系源流的分布,以及不同四季的水势详细情况,并配以各处地势地貌和历年治理措施,在此基础上改进修善。”
    顿了顿,他由衷赞道:“可以说其所述毫分缕析,用以治水,应是大有裨益。”
    顾九面露困惑。
    沈时砚笑了笑,慢声解释道:“可偏偏就是这写得太过细致,若非身去吴中特意考察过,只凭一些书卷所记,怕是几乎不可能。”
    顾九恍然:“周志恒乃京都子弟,应是不曾久居吴中,所以定然不是他写的。”
    沈时砚点头,继续道:“而那书册上的字体并非板刷,乃是由人亲自所写,我观周志恒字迹与之不符,便随口问了一句。”
    说话间,摊主将汤饼端上,根根滑嫩饱满的面条浸泡在油亮的汤汁里,表面浇上一层厚厚的笋丁肉沫。咸鲜诱人的醇香顺着腾腾热气,化作朦胧白雾,慢慢弥漫开来。
    “咱们现在还是先重新理一理案情吧,”楚安一边拌面,一边分析道,“钱引既然不是周志恒偷的,那便只能是让别人偷了。”
    顾九笑了下:“这不废话吗?”
    楚安啧了声,不满道:“顾娘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继续道:“那钱引是咱们从周志恒床铺下翻出来的,所以,很可能是有人偷偷把它放在那儿的。”
    顾九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面,问道:“那目的呢?”
    “这个我还没想明白,”楚安略一迟疑,慢慢道,“不过,若是我适才所猜的那般,十有八九应是凶手所为。”
    顾九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凶手特别奇怪?”
    楚安愣了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首先是抛尸地点,”顾九放下筷子,认真分析道,“砚水湖离各斋舍很近,且湖面宽广,地势低洼。也就是说,那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她直直地看着楚安:“楚将军,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尸体抛尸于此吗?”
    楚安被顾九这眼神看得背脊发毛,他连连摇头,尝试着带入自己:“国子监卯时左右便已有学生晨起,我既要抛尸,又要藏凶器,肯定会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尽量拖延人们发现尸体的时间,好借此离开国子监,把凶器处理了。”
    “嗯,这才是正常思路,”顾九笑了笑,“可这个凶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么另有所图,要么单纯犯蠢。”
    不过,她觉得后者可能性几乎为零,如若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现在还未抓到凶手。
    “然后便是周志恒被刻意清理干净的指甲,”顾九继续道,“如果胡海业真没杀周志恒,且凶手就在国子监内,那抓痕一事便是凶手在刻意误导我们。”
    楚安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胡海业过敏也是凶手做的?”
    “若按照我适才的猜测,便是如此。”
    顾九起初的确怀疑过胡海业,可当她知道这人与周志恒所遭遇的一切后,直觉告诉她,胡海业应该不是凶手。
    一个身处黑暗和绝望中的人,能有他人与之陪伴,彼此慰藉,珍惜都来不及,更遑论将其杀害。
    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楚安皱起眉:“为了栽赃嫁祸?”
    顾九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正色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奇怪的地方——凶器。”
    那把原本属于高世恒的匕首。
    “你仔细想想,咱们衙门办案,必然会验尸,也就是说,我们一定会发现周志恒身上的伤痕和刺字,而此时,我们也通过手臂上的抓痕将胡海业带回了衙门,紧接着不久,凶器也找到了,还是如此具有指向性的东西。”
    顾九顿了顿,继续道:“那我们下一个锁定的人会是谁?”
    楚安回忆这两天的经过,喃喃道:“高世恒。”
    话音刚落,楚安愕然一怔:“你是想说,高世恒不是凶手,而是凶手真正想栽赃嫁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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