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纵自觉不是爱听马屁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道,“方御史,你可以对我稍微委婉些的。”
    方御史,“御史若是委婉,朝廷就危险了。何况,直言是美德,尤其是殿下的身份。”
    荣烺觉着自己要被这御史头子噎死了。
    方御史打开教案,继续给荣烺讲课。
    因他具有直言美德,荣烺也直言了,“御史只是内部互纠互察,会不会有腐败之事发生?”
    “当然。这样的事也不少。”
    “有没有避免的方法呢?”
    方御史道,“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度。不过御史台还有一点与诸衙门不同,殿下,御史台左右都御史是平级,您发现了吗?”
    “这我知道。左都御史就是方御史您,您主要管帝都的御史台,右都御史大部分时间在外巡视军政。不过,您也掌管地方的监察,还是以您为尊的。”荣烺流俐的说。这些她早学过。
    “话是这样说。但是,从没有哪个衙门是有两位长官的。”方御史道,“臣以为,这也是御史台制度上的一种牵制。就譬如臣的右都御史,无时无刻都在想取代臣。臣也会因此有压力,处理事务愈发谨慎周详。”
    荣烺惊奇笑道,“还有能让方御史你如此烦恼之人?”我还都以为是你给别人添堵哪。
    荣烺笑,“御史台入阁的是你,不喜欢把他处理掉不就行了。”
    方御史正色,“殿下,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荣烺半托着腮,望着方御史笑,“我不信你没想过。”
    方御史想,像这种假公济私的话,大殿下是绝说不出口的。方御史为官多年,也不全靠刚正介直,可他也绝不撒谎,他无奈道,“世上总有那种既讨厌也处理不掉的人存在。”
    荣烺立刻一副好想见的神色,方御史给出荣烺中恳建议,“殿下的年纪总喜爱新奇事物,但其实世间最舒服的风是三月和风。”
    荣烺说,“可是方御史你又不是三月和风。”
    方御史:殿下你是故意这么说报复御史台参你的事吧?
    荣烺倍觉有趣,跟小伙伴分享,“天哪,方御史竟然觉着他是三月和风?!”j
    颜姑娘几个都露出笑意。颜姑娘甚至笑眯眯的说,“原来方御史对自己感觉这么温柔啊。”
    方御史:……
    荣烺日行一善,告诉方御史真相,“方御史你明明像三九寒风一样冷酷无情。”然后她不管方御史是何反应,跟小伙伴们讨论,“不知道右都御史是不是像三月暖风一样啊。”
    自言自语,“不会是因为冷暖不相容,才性情不合的吧?”
    方御史算是明白了,公主殿下这就是趁机跟他做对。亏他昨儿准备教案大半宿,还好意提醒公主殿下……
    看来起到的是反作用。
    公主跟大殿下明明是同胞亲兄妹,性情完全不同啊!
    方御史觉着自己有些失策。
    在荣烺与小伙伴儿们的笑声中,方御史课程结束。
    甚至方御史告退离开后,还听到室内传出的荣烺兴致勃勃的声音,“肯定是右都御史要回朝了,我看方御史愁的不轻。阿颜帮我记着,一听到右都御史回朝的消息就告诉我,我要召见他。向他请教一下让方御史吃瘪的法子。”
    “殿下!殿下!方御史还没走远哪,您小声说,别叫方御史听到。”
    “哈哈哈,嗯嗯,小声。”
    方御史迈着不那么四平八稳的步子,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真顽童也!
    第285章 灯灭之八八
    殿下
    正文第二八五章
    翌日清晨,吏部徐尚书将官学新馆长的名单拿来递交荣烺。
    荣烺迅速看过三名官员典籍,排名第一的是出身徽州,如今在平城任知府,吏部的考核评语是“性雅澹,志量沉深”。
    荣烺道,“我记得平城那里多有战事。这位云知府还性雅澹。”sg
    “是。这是吏部考核官吏秘密考核后给出的评语。”徐尚书道,“这位云知府允文允武,虽在战事较多的地方为官,仍是克尽职责,安抚一方。”
    荣烺点头,“嗯,官学那里既有文课也有武略,的确都要懂一些。不过,云知府之前管一府之事,他会不会觉着官学事务少太简单了。”
    徐尚书没想到荣烺是这种虑事回路,徐尚书道,“官学较一府是小一些的,但教书育人,若能成一代英才,其往后之功,功过百年,更胜一府。”
    “看来徐尚书对云知府很有信心。”
    荣烺接着又问了第二第三的入选官员,能被徐尚书拿来举荐的,起码能力上应该问题不大。且都是清一水纯正科举出身。
    荣烺收下这份举荐名单,还说了句在徐尚书看来很有水准的话,“那我将这单子交给祖母和父皇,一切待长辈决定。”
    “是,听从殿下定夺。”哪怕知道官学馆长一事必是荣烺说了算,但听到这种表态也令人欣慰。不然,您真直接给我指一个,我再去跟太后、陛下沟通,这就显着不大好了……还是您自家人商量好了,给我个准信儿,我照办就成。
    荣烺又体贴说一句,“让徐尚书费心了。”
    徐尚书立刻表态,“此皆臣份内之责。”
    “喝茶。”荣烺装模作样的呷口茶,“听说右都御史要回朝了。”
    徐尚书当即一口茶噎喉咙里,端正的脸庞竟有一瞬间的扭曲。荣烺好奇的望向徐尚书,徐尚书好易咽下茶,调整面部肌肉与内心澎湃恢复正常,嘴里道,“殿下的意思是……”
    “倒是不常见他。”荣烺学着祖母那种平稳的听不出喜好的口吻说道。
    徐尚书头发险没竖起来,心道殿下你喜欢常见这等人!徐尚书道,“右都御史常年巡视地方,即便回朝,时间也不会太长。殿下平时有课业要忙,应是错过了。”
    “右都御史是个什么样的人?”荣烺问。
    徐尚书想到家中刚收到的暗紫信件,忍着浑身竖起的寒毛,“臣与右都御史并无私交,不便对他做私人评价。”
    “你是考核百官的吏部尚书,对他做个官员考核吧。”
    徐尚书用平生最中恳的语气道,“右都御史是一位能臣。”
    “具体说说。”
    “他是嘉元元年的二榜进士,殿试二榜第十,考进翰林院却并未进翰林学习,直接去了御史台,自从七品殿中御史做起,一路升迁至右都御史。每年每季考评均为上上,是公认的能臣。”
    “那你们都属能臣序列,应该很有交情才是。”
    徐尚书吓的双手直摇,“殿殿下,只限同朝为臣的交情。”
    “我随口一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可是堂堂吏部尚书,人称天官,还怕他一个二品右都御史?你跟左都方御史也是平辈论交啊!”
    “就是方左都也受不了他啊!”徐尚书感慨,“除了当差,简直没一样是正常的。齐尚书跟他一比都觉着是个好人。”
    荣烺哈哈大笑,“齐师傅难道是坏人?”
    徐尚书也无奈了,“固同朝为官,性情为人臣不好多评判。”
    荣烺望着徐尚书,“倒是徐尚书你瞧着像正常人了。”
    徐尚书目瞪口呆。
    荣烺学着他稳重端正摸胡须的样子,“平时说话像是在读经,沿丝可缝的。现在多好啊,像是生吞二斤黄连,特别可爱。”
    徐尚书人生第一次被夸可爱,无比郁闷的抗议,“没听说生吞二斤黄连可爱的,殿下您这学问尚有欠缺,得多读书。”
    唉呀,被攻击了。
    荣烺笑眯眯的毫不在意,徐尚书也不好跟她个小姑娘计较,看荣烺无事便退下了。
    荣烺将徐尚书递上的人选交给祖母,她个人比较青睐云知府,郑太后显然也知道云知府此人,便允了。
    接下来,荣烺发现连史太傅来给她上课都少了课后啰嗦,下课就走,一副很忙的样子。荣烺原想请史师傅讲讲工部制度的事,也被史师傅延后了。
    荣烺问,“现在工部很忙么?”
    史太傅是个实诚人,直截了当,“讨厌鬼要回朝了。别说工部,六部都人心惶惶。”
    荣烺直觉,“是说右都御史么?”
    “除了他还有谁。”史太傅一脸晦气,“我虽自认平日当差尽心,可工部当差的人多,若被那讨厌鬼抓到疏漏,一年运气都得败光。”
    “帝都御史台都没查出你们疏漏,外地回来的就能抓到?”
    史太傅头疼,“六部所辖范围之大,盖遍全国。我等在帝都为官,便是以臣之用心,帝都外的差使也只能委于下属巡视查看的。”
    “那也不用担心,御史台自己也难保疏漏。再说,御史本就掌纠察事。有错漏纠正不是坏事。”
    “臣不至于想不通此处。只是程右都那气焰,您真没见过。若就事论事,我也不说什么。我一个属下,被他羞辱的险没投粱自尽。”史太傅愤怒道,“还有我一位素来刚硬的学生,在御史台当差半年,见天的哭,跟我说不想活了。最恨人的是,折磨我学生三个月,还把人给辞出御史台!”
    荣烺心道,看来您这学生不太硬是真的。
    史太傅跟荣烺说了半车右都御史的讨厌事,最后总结一句,“反正殿下您知道有这号人就行了。真是鬼神见了他都得掉头走,我活这几十岁,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讨厌鬼,莫不是阎罗王投的胎。”
    既然六部这样忙,荣烺也就不急着给六部尚书下帖子请教学问了。她没忘跟齐师傅打听一二,齐尚书爽快极了,“是啊,程右都要还朝了。我们都收到他的暗紫警示。”
    荣烺好奇的不得了,“什么叫暗紫警示?”
    “他着人送来的暗紫色信件,不得不说,程右都还是一如即往的审美欠缺。要我说,应该送红色信件才是,红色,鲜血的颜色。”
    “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程右都的习惯。我们都是嘉元元年的进士,他到御史台后就给我们每个人寄了一封暗紫信件,里面什么都没写,我们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后来,我们留在帝都的同科,被他参加老家的就高达十五人。最惨的是同科探花,褫革功名,直接跳河自尽了。”
    “是犯了什么事?”
    “玩弄良家女子,致使该女子投河自尽。”
    荣烺眨了下眼睛,“这真是报应。看来程右都是个好人。”
    “我也觉着他不错。上次他回帝都,我买了块墓地送他。”齐尚书笑靥如花,薄唇吐出一句温柔无比的呢喃,“这次他要找我麻烦,我就直接把他送墓地埋了!”
    第286章 灯灭之八十九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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