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日被玉七拉住,没有陪着蜀葵去河边,她内心总有些抱愧,感觉都没脸见白侧妃了。
    蜀葵浑不在意,轻声吩咐道:“你去请梁女医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
    妙真答了声“是”,退了出去。
    粉樱倒了盏温开水奉给了蜀葵。
    蜀葵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想起赵曦,心中不禁有些惆怅:不知道赵曦选妃之事确定没有?也不知谁最终成了他的正妃?还有一个侧妃又是谁?有没有定下几位夫人的人选……
    若是真的定下来了,蜀葵知道自己便要开始另一番人生了。
    她的人生重心不再是她、赵曦和他们的孩子,而是她和赵曦的孩子。
    而赵曦,只是别人的丈夫,她的主子。
    想到这里,蜀葵心里莫名的难受极了,鼻子也有些酸涩,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低下头,逼退夺眶而出的眼泪。
    若她腹中的孩儿是儿子,她当然要为了孩子开始笼络人心,柳杞这样的得力大将,自然也是她笼络的重点。
    蜀葵也觉得那样的自己太市侩了,可是没了赵曦给她和孩子遮风挡雨,只有她自己奋发起来,为自己的孩子遮风弹雨了!
    只是理智虽然告诉自己得这样处理,可是想到以后和赵曦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蜀葵眼泪还是不停地坠了下来。
    粉樱在一边见了,心里也难受得很。
    她自然知道昨日是十一月初十,正是王爷选妃的日子,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十一了,选妃一事怕是有了结果,正妃和各位侧妃夫人陆续进府,以后侧妃的日子怕是不会这么惬意了……
    粉樱轻轻道:“侧妃,您不要伤心了,奴婢会一直追随您,会一直照顾小主子的。”
    蜀葵悄悄拭去眼泪,笑着道:“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一会儿就好了。”
    她开始做手中的针线。
    梁女医随着妙真走了进来。
    她不爱说废话,便直接道:“侧妃,请允许奴婢看看您的腿。”
    蜀葵知道她的性子,便含笑坐在了罗汉床上,掀开衣服让梁女医看。
    梁女医轻轻按了按蜀葵的小腿,发现并没有明显的水肿,这才放下心来,含笑道:“侧妃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
    蜀葵闻言笑了,道:“我现在已经快六个月身孕了,我听说六个月以后身体该沉重起来了!”
    梁女医笑着说道:“侧妃说的是。等孕期进入第六个月,宝宝的胎动可比如今强烈得多呢,您只要把手放到腹部,宝宝就会和您闹着玩!”
    想到那个场景,她笑了起来,接着道:“到了第七个月,若是有人在你肚子旁边说话给宝宝听,宝宝已经能够听到了,说不定还会有反应呢!”
    蜀葵听了,大感兴趣:“那我天天读书给宝宝听,可以么?”
    梁女医进来的时候,便发现蜀葵眼皮微红,眼睛水汪汪的,便知蜀葵悄悄哭过。
    她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心里都有数,知道这几日王爷在京城选妃,因此才把侧妃送到这菩提庵来。
    梁女医以为白侧妃以后要失宠了,所以才会伤心,便想着白侧妃如今最关心的便是腹中的宝宝了,因此才想办法劝说白侧妃。
    此时见蜀葵笑了,梁女医心下这才宽解了些,道:“侧妃,奴婢觉得这菩提庵背山面水,很适合养胎呢,若是常常在这里住,对您腹中的宝宝倒不是坏事,只是得禀报菩提庵的主持,您可不能茹素!”
    蜀葵笑了起来,道:“这佛门圣地,再馋我也不敢亵渎啊!”
    梁女医瞅了蜀葵一眼,压低声音推心置腹道:“侧妃,奴婢没成过亲,不懂男女间的情爱,可是奴婢毕竟在高门大户呆过多年,也无数次为高门大户接生,也算见识了些东西。”
    她恳切地看着蜀葵:“侧妃,若是王妃和各位侧妃夫人要进门,奴婢觉得您还是带着奴婢和素兰粉樱,寻一处僻静之处居住,安安全全地把孩子生下来,你不知道……那些贵女,个个心狠手辣面甜心苦,是不会把人命放在眼里的……”
    蜀葵眼睛再次湿润了,轻轻道:“我都知道……”
    梁女医进来的时候,在西卧室榻前睡着的柳杞就醒了。
    他习惯了急行军,因此睡着得快,补眠也快,也很警醒。
    听到外面梁女医在说“那些贵女,个个心狠手辣面甜心苦,是不会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柳杞藏在绣被下的双手缓缓握紧……
    十一月十一早上,在赵曦衣不解带服侍了大半夜之后,正安帝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身着月白锦缎便袍的赵曦,正安帝不由有些怔忡,呆呆看着赵曦。
    赵曦俯身扶起正安帝,在他身后放了个锦缎靠枕,然后从安初原端着的托盘上端起一盏药汤,自己先尝了尝,然后抬眼看向正安帝:“父皇,喝药吧!”
    正安帝知道赵曦一向高傲,见他如此孝顺,心中不由感动,便由赵曦服侍着把药汤全喝了。
    待正安帝起身洗漱罢,父子便开始正式谈判。
    金明池行宫碧波荡漾,雕梁画栋,楼宇深沉。
    昨日繁华之极的梅花花会已经戛然而止,如今的金明池行宫重归寂静。
    大殿北边的紫宸殿外,轮值的内侍宫女全都站在外面廊下,人数虽多却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中都觉得压抑极了,内侍和宫女的脸上都漠无表情,死亡的阴影压在每一个人头上。
    正安帝坐在宽大得好似没有边际的御榻上,脸色蜡黄,身体枯瘦,往日的风采不见影踪,只留下了一个固执的躯体勉强支撑着。
    他看向坐在前方锦凳上的赵曦,声音沙哑:“原先就说要把永昌给赵昀做侧妃,只是德雅说永昌一直在闹,不肯从命,这才拖了下来……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也拖累了你,明明是要给你选妃……”
    赵曦背脊挺直,凤眼清明看向正安帝:“父皇,以后选妃之事不提也罢!”
    他微眯凤眼,掷地有声:“昨夜的耻辱,儿臣实在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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