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金茱丽就生气的说:“既然燕姬懒得听我说话,又何必来呢?请出去吧。”
    她这么一说,祝玉燕当然马上道歉,找一些昨天没有休息好,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之类的理由。
    但金茱丽就是非要她走不可,就是不肯接受她的道歉。
    这其实很不正常。
    祝玉燕当然发觉了。
    她当即告辞,想着回去再调查看看是不是日本这边最近出了什么事。
    但她从金茱丽这里离开,就被领到山本那里去了。
    山本没有见她,把她放在一个空房间就不管了。
    时间渐渐过去,天都要黑了。
    祝玉燕的心也慢慢提了起来。
    这显然不太正常。
    山本有什么必要非要把她关在这里?
    诚然,他应该不至于现在就要惹怒苏纯钧。
    那她的生命应该是有保障的。
    其他的就很难保证了。
    她敢一再来拜访金茱丽,确实是与虎谋皮。
    只是目前日本人,包括山本都跟苏纯钧相处得不错,两边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并没有太大的刺激来让这种平衡打破。
    山本突然这样做,原因何在?
    在祝玉燕等待的时机里,她连她会在这里被强迫吸*,被强*都给想到了,还想过要是发生这种事后要如何给自己做心理复建,避免引起心理失衡等等问题。
    心灵鸡汤和小作文都打过几遍腹稿了,金茱丽来了。
    她穿着和服,推开纸门,跪在那里说:“燕姬,请随我来。”
    长廊里只有简单的电灯,比较昏暗。
    纸门的好处就是人影,只要走廊里有人经过,纸门一定能映出人影来,而且非常清楚。
    祝玉燕怀疑这就是山本这边的屋子全是纸门的榻榻米的原因。
    榻榻米下面是空腔,走路非常响,会自带回音。草席也有脚步音,这个是消不掉的。
    祝玉燕跟在金茱丽身后,走过几个走廊,连自己走到哪里都不知道,最后才走进一间屋子。
    屋子里面只有山本。
    他坐在桌前,面前一盏台灯。
    他抬起头来:“燕姬,请进来吧。”
    祝玉燕平静的走进去,左右打量后,坐下说:“山本先生留我到现在这个时间是有什么事吗?”
    山本目视金茱丽。
    金茱丽转到山本这边,从山本脚边的托盘里拿起一盒药和一个针筒。
    这时,祝玉燕想过很多,比如怎么戒*的问题,以及头一次就是注射,她会不会撑不住直接挂掉,等等问题。
    金茱丽调好药水,抽到针筒里,把针筒摆在桌上。
    祝玉燕沉默的看着这个,问山本:“山本先生这是何意?”
    就算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也要问出来。
    气势不能输啊。
    山本举起自己的手臂,撸起袖子,把胳膊放在桌上:“燕姬,请你为我注射。”
    祝玉燕:“…………………………”
    ——她要说,这一幕是她没有料到的。
    ——小日本,你牛。
    第382章 不是故意的
    只要不是往自己身上打,祝玉燕倒也不介意给别人扎一针。
    但是,也不能轻易就听了他们的话照做。
    架子还是要摆一摆的。
    于是,祝玉燕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我曾在上帝面前发过誓”
    “救死扶伤乃是我等的天职”
    现代医学中的护士一职是由西方文明发展而来的,一开始护士真的就是医生与病人的女仆,什么脏的累的都干,没有多少职业尊敬可言。
    但是,托了战争的“福”,社会上突然对医生和护士有了大量的需求。因为以前医生也不是干救死扶伤的,与其说是专职救人,不如说是科学博士,西方医学发展前期,医生们跟科学狂人差不多,放血和输血这一对西方医学的两把大砍刀就是这些医生发明出来的,就像放血可以将人身体里的病放走一样,输血也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恢复青春,将穷人身上的年轻血液输到贵族衰老的身体里,让他们在舞会和与情人的约会中重新焕发青春活力。而血型虽然是在微生物和显微镜出现以后才被发现的,但其实早就有传教士和兼职医生发现了,因为在他们的“治疗”下,有的病人会因为输血而死,这种正常的治疗事故并不会引起病人家属的反对,他们也会礼貌的向病人家属表示“病人不治身亡了”。直到血型被发现,在众多的死者之上,人们才发现不同血型之间输血可能会要人命。
    为那些不幸承担了医学进步的贵族老爷们致哀。
    不是说一定没有穷人被当时的医生们治疗过,但确实能享受医生贴心的输血治疗的大多数都是有钱的贵族。
    总之,祝玉燕在学校学习现代护理技术时也曾一本正经的跟其他女同学一起发誓,她当时对誓词吐了很多的槽——在心里。
    发誓保护病人隐私什么的——贵族家里真的会有许多隐私。
    发誓不将有毒有害物给病人服用什么的——贵族家里真的会有许多有毒有害物,护士和医生有时也会被人收买,这真是非常警示呢。
    当时吐的槽,并不能阻止她在现在把当时的誓词拿出来用一用。
    比如她就能直接要求山本先生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假如有毒有害她是绝不肯给他打的——除非他坚持,那她也就勉为其难了。
    山本不管信不信,表现出来是很敬佩她的。
    山本:“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女士,我也如同贵子一样对你抱有对最亲爱的朋友的信任,我冒着极大的风险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请相信我对您的友谊是如此的坚定。”
    除了废话,山本的意思是——你上贼船了。
    这就跟她先寄感谢信再请人捐款一样,山本也是先说我信你,再提要求。
    那这一针,就是投名状。
    她为他打针,就等于上了他的船。
    这说明这个针还真的挺重要的。
    祝玉燕一时想不出来这一针关乎什么重大机密。
    她脑补已经跳到美军和德军是有配发的海洛因和鸦片烟来提升军队的士气,难道山本已经有这样的瘾了?
    他不会想拉苏纯钧和她一起吸吧。
    实在是这个时代有太多乱来的事,她做出这样的推测后竟然没觉得哪里不可思议。
    这让祝玉燕的脸色变坏了。
    山本接着说:“我生了重病。”
    祝玉燕:“……”
    峰回路转!
    所以他不是吸*上瘾,他是生病在治疗!
    祝玉燕大松一口气,跟着就关切的询问:“您的身体还好吗?”
    山本沉重的说:“请放心,我一直在进行治疗。我从美国和德国买来最新型的治疗药,每天注射。我知道我在渐渐好转,但是,我的敌人却认为我已经倒下了。”他看向祝玉燕,“燕姬,我在这里请求你的帮助。”
    祝玉燕的回应是,她取出手帕,仔细擦干净双手,拿起桌上的针筒,观察针筒里有没有多余的空气,将山本的上臂绑上皮带收紧,找到血管,轻轻的、慢慢的,扎进去——太久没扎针了,害怕找不到血管!
    让针头在血管里来回来回来回——不是故意的,真的找不到。
    十分钟后,终于打完了这一针。
    山本的手臂内侧已经青红一片——不是故意的,只是一点点点皮下出血。
    祝玉燕将针管放回桌上,镇定的说:“我当然会是您的朋友。”
    ——希望山本不要后悔让她来打这一针。
    重新确定了友谊之后,两边的关系仿佛显得更紧密了。
    祝玉燕关怀了山本先生的身体,并表示既然山本先生交付了这样沉重的信任,她和苏先生一定会将山本先生视为最重要的朋友。
    ——毕竟山本说的很明显了,他口里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本军方中想让他下台的人。
    山本生病了,所以他才跟日本军方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他的病一定不轻,日本军方中显然也不是铁板一块,肯定有想取他代之的人。
    这也是山本家里为什么多了许多中国保镖。
    当然,这也可能是山本设计的阴谋。
    不过现在不妨相信他是真生病了。
    祝玉燕问山本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山本捂着胳膊说:“我的药快打完了,我对他们说我的病已经好了,这就让我不能再从熟人那里买药。假如你可以通过你的关系帮我买药的话,我将感激不尽。”
    祝玉燕当即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山本给出了药名,祝玉燕记了下来,这才告辞。
    外面已经是星河满天了。
    苏纯钧坐在汽车里,一排汽车停在山本家门口。
    所有的人都荷枪实弹。
    一排日本兵也全都端着枪站在门口。
    没有打起来的原因是一个日本人站在苏纯钧的车外,弯腰对着苏纯钧说:“苏先生,我对您保证,苏太太没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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