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锋开过去一看,清一色熟悉的车牌,只有一辆看着眼生:“那谁的车?还是辆红旗,挺老派啊。”
    卢晴定睛一瞧,登时倒吸凉气:“你怎么敢忘?这是冯队的车啊!完了完了,徐队没说冯队也会来啊,纪哥你还是回去吧,老彭知道我们私自带你来,顶多臭骂我们一顿,但要是冯队知道了,我可能就被撤职了啊!从此咱们局里就少了一位美丽警花啊!”
    牛锋:“……少了一位姑奶奶才对。”
    纪凛才不管冯锦民有没有来,车刚停稳便推门下车,撂下话:“我先进去,你们十分钟后再进,他就不会怀疑你们了。”
    留在车内的牛锋和卢晴大眼瞪小眼,牛锋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纪哥最近胆儿越来越肥了?以前他满口规矩,现在他带头违规,一定是那个姓虞的带坏他了。”
    卢晴摇头叹气:“非也非也……我感觉他是没什么可在乎的了,所以没有顾忌了。”
    园区的c座大楼今日格外热闹,不仅门口停了多辆豪车,大楼内部也重新布置了一番,纪凛一进门便有美女秘书袁莉前来接待,引导他先去安检。
    没想到负责安检的保安还认得他,见面就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您好,纪警官。”
    纪凛颔首示意,随口问:“你们这儿后来招新的保安了吗?”
    “虞总最近没来过公司,不清楚他的意思,招人的事就先搁置了。不过出了黄汉翔那件事,估计他暂时也不敢随便招人了吧。”
    纪凛感觉奇怪:“他都要开产品发布会了,这一个月没来过公司?那他怎么了解产品研发情况的?”
    保安讪讪道:“可能远程办公吧,咱也不懂。”
    纪凛转而问袁莉:“你知道吗?”
    袁莉露出职业微笑,滴水不漏地回:“公司只负责宣传营销,真正的研发进度得看实验室,那儿是虞总负责监管,他应该有在跟进。我只是个秘书,负责他的日常行程安排,不太了解业务上的事儿。”
    纪凛仍觉得不对劲,虞度秋上次在平中的演讲那么详细生动,显然对自己研发的脑机产品非常了解,不像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怎么会一个月不来公司?难道他只在乎实验室的研发,不在乎产品的推广销售?不符合他唯利是图的商人本质啊……
    空想无益,纪凛决定一会儿见到本人问个清楚。
    安检步骤比想象中更复杂,先是过金属探测门,再用探测仪从头到脚扫一遍,同时保安上手摸索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比如裤兜、口袋、袜子,甚至要求脱鞋。
    纪凛在机场都没接受过如此严格的安检,本以为是虞度秋多疑谨慎,可旁边那道安检门的检查似乎很宽松。
    “喂,为什么别人扫了扫探测仪就过了,我要这么多步骤?”
    保安忐忑地解释:“是……是虞总叮嘱的,如果您来了,一定要好好安检,说是怕您身上藏着武器,待会儿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性的事儿来。”
    纪凛:“……”
    敢情只针对他啊!
    三楼的发布会场馆原本是间小展厅,现下重新布置了一番,四面都用黑布掩盖,起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该有的设备一应俱全,不过看起来颇为潦草,客人的座椅随意地摆放着,一共才三十来个。
    一面黑布后的准备室内,赵斐华看着监控,观察落座情况,眉头直皱,想来想去,终是忍不住说了:“我还是觉得这场地太小了,好歹是你回国后的第一次发布会,多少国内外媒体盯着呢,怎么也该包个大剧院吧?”
    虞度秋坐在椅上,又过了遍一会儿的发言稿,说:“这才获得初步成果,离我对市长承诺的效果还有段距离呢,被媒体知道了又要大肆嘲弄,不沾那个晦气。”
    赵斐华奇了:“你什么时候怕过媒体了?以前你研发的ai机器人当着数十家媒体的面炸了,你还说没事儿反正我有钱随便造,把人家都整无语了,在网上骂了你大半个月,你也没当回事。”
    “然而现在那款机器人销量很好,每年给我挣五千万呢。”虞度秋动了动肩膀,不够缓解连日辛劳的酸痛,自己又捶了两下,“这个项目非同寻常,二十年前出过大事故,政府格外小心,能批下来已经很不容易,要尽量避免被舆论影响进展。倒不是怕他们,是嫌他们烦。”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你是老板呢。”赵斐华看了眼表,“还有半小时开始……诶,我今儿眼皮怎么老是跳,总感觉要出事,我去看看保国他们有没有在外头好好站岗。”
    “嗯。”
    赵斐华打开了门,又回头问:“咱那位姓吴的金主爸爸这回还是不来?”
    虞度秋:“他忙,来不了现场,我已经把数据资料都发给他了。”
    赵斐华将信将疑地嘀咕:“有多忙啊,自己投资了十个亿的项目要开产品发布会了,居然不来看一眼……话说我金融圈的朋友都没听说过‘吴虎’这个名字的富豪,你确定他做的是正经生意?别是怕警察所以不来吧?”
    虞度秋敷衍地摆了摆手:“脑补太过了,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低调富豪多了去了——让袁莉送杯黑咖啡进来,要蓝山的,珍珠豆。起太早了,犯困。”
    “行,要求真多……”赵斐华叽里咕噜着出去了。
    虞度秋继续捶肩膀,看了会儿稿子,听见门又开了,不多时,一杯黑得深不见底的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边缘泛着琥珀般的迷人色泽。
    香醇气味扑鼻而来,虞度秋却无心细品,端起杯子草草喝了口,酸、苦、甘、醇等味道融合得相当完美,但浓度有些低了。
    “怎么泡这么淡?咖啡豆没了吗?”
    “怕你觉得苦。”
    虞度秋一听声音,讶然转头:“你连我秘书的工作都抢?”
    柏朝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手平放上他的肩,粗长有力的手指找准了他酸疼的穴位,由轻及重地按下去:“纪凛来了,在门口和彭德宇、冯锦民撞了个正着,场面有些混乱,袁莉去协调了,没空给你泡咖啡。”
    虞度秋本想拒绝,但柏朝的手劲刚好,一按之下,僵硬的肌肉一个激灵,从尾椎蹿上一阵强烈的酸爽,直达后颈。
    “嗯……”他发出惬意的低叹,放松全身享受服务,“我就知道他会来……裴鸣来了吗?”
    “来了,和他弟在展板前拍照。听他和别人交谈的语气,好像已经把自己当作投资人了,但你不会让他投资的,或者说……不能让他投资,因为那样他就会发现你的‘秘密’了,对吗?”
    虞度秋侧头:“上回去珠宝展的车上,你不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吗?何必明知故问。”
    “撒这种弥天大谎……你可能真的会身败名裂。”
    “裂就裂吧,我能东山再起。”虞度秋舒服地轻哼着,“我不喜欢下稳赢的棋,我喜欢被逼到走投无路,绝地反击,这样才有成就感。裴鸣显然忌惮我的项目,那我就加快进度,逼他着急,诱使他暴露真实企图。他到底是不是国王,就看这一回了。”
    柏朝握紧了他的肩,俯身贴上他柔软的耳朵:“如果说裴鸣代表嫉妒,你就代表傲慢。别掉以轻心,你并非无往而不胜,你的弱点很明显——太重感情。”
    亲密的肌肤触感叫人心痒,虞度秋回眸,一朵插在西装花眼里的纯白木槿映入眼中,他随手拨了拨娇嫩的花瓣,又顺手抚过男人的胸膛,低声问:“我有吗?”
    柏朝嗓音比他更沉,钻进他耳朵:“为了给挚友报仇,引诱毒*前来迫害自己,借此查出背后的真凶,还不够重感情吗?”
    “这只是部分原因,不过你要说我是因为感情才启动这个项目,也没错。”虞度秋的手往上,抚摸那弧度完美的侧脸轮廓,难得的温柔缱绻,“二十年前的事故,是我外公的一块心病,他甚至不愿来今天这场发布会,兴许是怕睹物思人。我想继续岑小姐未完成的研究,以此宽慰他的伤怀。或许还能顺带查出当年车祸的真相,还岑小姐一个清白,她是真正伟大的科学家,不应蒙受流言蜚语的质疑。”
    柏朝乌沉沉的眼眸中,一簇微弱的光闪了闪。
    “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孝顺?”虞度秋得意地回头,“毕竟我从小被外公带大——”
    嘴唇猝不及防地被人偷亲了下。
    虞度秋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从松弛状态切换到警戒模式,眼神尖锐如针:“稍微对你好点儿就得寸进尺,你这个月额度已经用完了,不准亲我。”
    柏朝得手后便松手站直了,继续揉捏他的肩,仿佛无事发生:“咖啡确实泡淡了,没尝到苦,只尝到了甜。”
    虞度秋哪儿能听不懂言外之意,不知怎么地,心里的恼火被这句话四两拨千斤地一搅和,差点没绷住冷脸。
    可能原本也没多生气,就是烦他又不听话。
    “对了。”柏朝又道。
    “什么?”
    “一会儿你上台前要灭灯,会很黑,说不定有人会趁机偷袭,我带你走。”
    虞度秋那丁点儿火气彻底散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唇,声音却泄漏了笑意:“你究竟是担心有人偷袭我,还是担心我怕黑?”
    “本想给你留点面子。”
    “用不着,给我面子的人太多了,无论出于好意或恶意,归根结底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纱,你还是坦率点吧。”虞度秋摸到肩上的手,白皙的长指握住宽厚的手背,细细摩挲着粗糙的手指,“我没胆小到这种程度,不过你要带我走,似乎也不错。”
    他有些调皮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接下来是场硬仗,握紧我,别走散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比较长,会解开很多大家的疑惑,也会有很多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剧情和感情都会很刺激哦(*/w\*)耐心观看,啾咪!
    第70章
    会场内,受邀前来的嘉宾陆续落座。
    每把椅子的椅背上都贴了名牌,杜书彦领着自个儿秘书一路找寻,本以为会被安排在角落,没想到虞度秋很给面子地将他安排在了头排。不过可能也没安什么好心,因为旁边便是裴家兄弟。
    裴鸣今日一身格纹西装,架了副金边眼镜,看着像儒雅斯文的大学教授,腕上的镶钻手表添了几分贵气,妥妥的精英范儿。见他过来,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杜总。”
    杜书彦挺不想过去的,垂着眼一副苦相,身后的费铮轻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沉住点儿气。”
    杜书彦不易察觉地叹了声,接着立刻挂上笑容:“裴总!上回珠宝展一别,好多天没见了。”
    裴鸣的视线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确定他身上没一件配饰比自己的更名贵之后,眼中露出些许轻蔑,不过有镜片挡着,旁人难以察觉,只能看见他温文尔雅的淡笑:“是啊,杜总今天来,是想拿到第一手新闻素材吗?”
    “哈哈,我倒是想,但这场发布会不能拍照录像,恐怕是拿不到了。说来奇怪,度秋这次一反常态地低调啊,是对自己的产品没信心吗?”
    裴鸣旁边的裴卓听了,冷哼:“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的信心,或者说自负。”
    裴鸣责怪地瞪他一眼,裴卓一向敬畏这个如父亲般的兄长,立马闭嘴了。
    杜书彦就势接话:“是啊,度秋一向自信,也很讲究排场,今天这场地怎么这么小?来宾也好少……我好像没看见媒体,警察倒是挺多,真不像他的办事风格……裴总,你怎么看?”
    裴鸣摊了摊手:“他做什么我都不奇怪。”
    “说得也是。对了,上回珠宝展之后,度秋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当然,传得满城风雨。据说媒体赶去的时候只看到漫山的白花,除了他家里人和警方,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死了个员工。”杜书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抢了他的超跑,摸黑开山路,不当心冲出了围栏,车毁人亡。诶,你说这像不像二十年前那桩案子?我本来不信什么魔咒之说,但这已经是他回国后发生的第三起命案了,说不定冥冥之中真有一股力量在阻挠他……”
    裴鸣镜片后的沉黑双眸中划过一丝戾气,没温度地轻笑了声:“巧合罢了,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听谁说的?”
    杜书彦:“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们传媒行业,消息总归比别人灵通些。”
    裴鸣眯起眼:“消息灵通是好事,但你也得仔细甄别,现在不比以前你爸在世的时候,互联网太发达了,你要是发条假新闻出来,早晚被打假,报应到自己头上。”
    杜书彦不知是没听懂他话里的含沙射影,还是太过愚蠢,竟附和地点头:“嗯,说得没错。”
    两个人座位同列的最后一排,一道视线死死盯着前方二人。
    纪凛碰了碰徐升的胳膊:“徐哥,有没有办法听清裴鸣和杜书彦在聊什么?”
    徐升用余光偷瞄了眼自己右侧的彭德宇和冯锦民二人,正在谈公事,没注意他们这边。但刚才彭德宇大动肝火的恐怖场景历历在目,纪凛现在后脑勺还肿着一个大包呢,他可不想当下一个受害者,于是没敢转头,目不斜视地低声回:“有点困难,这儿人多眼杂,我们不方便行动。”
    “那我坐过去?”
    “别别别,你再擅自行动,老彭要扒了我的皮了。”徐升连忙抓住他胳膊,生怕他引来彭德宇又一波咆哮输出,“你放心,裴鸣没那么蠢,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密谋犯罪,估计就是些明嘲暗讽,你不是说过他俩有仇吗?”
    纪凛点头:“我上回听虞度秋说,裴鸣的父亲好像就是杜书彦的父亲检举的。”
    “嚯,还是世仇啊。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他也是活该。”徐升对这些陈年八卦其实没多大兴趣,但为了稳住不安分的队友,佯装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纪凛单纯地继续道:“是活该,我后来查了裴先勇案的始末,他的罪名是非法持有毒|品,据说有内部线人给杜远震提供了关键线索,杜远震检举给警方,最后裴先勇被判了无期,但我听虞度秋话里的意思,他应该还参与了跨国走私,甚至境外非法种植、制|毒。”
    涉及到案子,徐升就来了兴趣,积极加入探讨行列:“既然如此,那位线人怎么没一块儿曝光这些罪行?”
    “不清楚,杜远震原本说自己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导致裴先勇入狱后,裴家上上下下还战战兢兢了好几年,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可能那位线人没拿到其他证据吧,也说不定被裴鸣发觉后杀人灭口了。”
    徐升若有所思:“说起杜书彦他爸,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有所耳闻,大概十多年前吧,咱们平义市好多大新闻都是他爸第一个曝出来的,听说后来身体不行了去世了。人都死了,裴鸣还记仇呢?又不是杜书彦送他爸入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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