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知道它们这么玻璃心啊!”
    “汪汪汪!”
    “别叫了!!”
    场面一度混乱,洪良章前去协助训犬师安抚大局,两条杜宾呜呜低吼着,好歹平复了心情,抬起高傲的脑袋,继续享受spa服务。
    虞度秋笑了会儿,说:“你挺像那两条狗的。”
    柏朝不爽地扬眉。
    “不,你比它们更有意思。”虞度秋过头,朝面色不愉的男人得意地眨眼,仿佛说了什么值得被夸奖的话。
    柏朝不打算和狗一比高下,问:“为什么起这两个名字?”
    “你说黑猫和警长?”
    “嗯。”
    “因为小时候休学住院那阵子,无事可做,天天看动画片,特别讨厌黑猫警长,唔,应该说,我那会儿讨厌所有警察,所以把他们当成我的狗来养,训斥命令他们,很解气。”虞度秋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从小就很坏?”
    柏朝勾起嘴角:“不,很可爱的想法。”
    虞度秋一愣,接着受不了地搓胳膊:“你有时候说的话真让人寒毛倒竖。”
    柏朝没计较,视线越过一群围着狗转的人,落到狗舍旁正在建的马厩上:“马场的那匹白马,打算叫什么?”
    “还没想好。”虞度秋的目光随他而去,默默看了会儿,说,“可能不带回家了,我已经很多年没骑马了,是苓雅喜欢,她一直记得高中马术课上我白马王子的形象。”
    柏朝看向他:“你也一直记得她喜欢什么。”
    虞度秋笑道:“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我不喜欢她,但她好歹是我未婚妻,给不了她爱情,总要给她些别的补偿,比如满足她的幻想。”
    “还比如,不告诉她真相。”柏朝目光通透,“她不知道自己助纣为虐,也不知道你险些丧命,甚至认为自己没错,你就让她这么心安理得地怨恨你的无情?”
    “不然呢?让她得知真相,忏悔一辈子?”虞度秋反问,“怨恨会随着时间而淡化,何况她的怨恨伤不到我。忏悔却不会,尤其是无法补救的过错,能折磨人一生。她罪不至此。”
    柏朝盯他半晌,忽而低笑:“行,你是宽恕世人的神,可你什么时候能宽恕自己呢?”
    虞度秋奇怪地瞥他:“我是唯物主义者,少跟我提这些神神道道的。”
    “那就说点切实际的。”柏朝突然贴过来,肩挨着他的肩:“我也喜欢看你骑马,能骑给我看吗?”
    “得了吧,你又没见过我骑马。”虞度秋往旁边挪了半步,远离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我一上午和两个相处十多年的人断绝了关系,暂时没心情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我可以等。”
    “苓雅等了我这么多年也没等到,你别盲目自信。”虞度秋把手插进裤袋里,“总有人想让我浪子回头,可惜我天生就是个混蛋。说实话,苓雅犯的这点小错,比起我这些年对她的冷落忽视,算得了什么?我要求她一心一意,自己却花天酒地,该被甩的是我,即便没出这次的事,我也早晚会找个理由和她分开。”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答应她?”
    “人不都是这样吗?不到黄河心不死。如果不让她和我在一起,她会以为是我没给她机会,一直钻牛角,不如让她试一次,让她知道,我劣根性难除。她以后清醒了,就会慢慢想明白我是个渣男,不再留恋了。”
    柏朝认真地说:“你很为她着想。”
    虞度秋哈地一笑:“你真信了?”
    “……”
    “刚说的只是一小点理由,主要还是因为她欺骗我。我不是说了我是个混蛋吗?你怎么会轻信一个混蛋的话?果然年纪小,太单纯,难怪连接个吻都会紧张。”
    “多练习就不紧张了。”柏朝定定瞧着他,抿了抿干燥的唇。
    心思明晃晃的。
    虞度秋眯起眼:“不上床的接吻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尝彼此口水,恶不恶心。你再跟我玩这套纯情游戏吊着我,我只能找别人解馋了。”
    “你现在单身了,在我追到你之前,不准找别人。”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不可理喻吗?”
    “如果我理智,还会来追你?”
    ……竟然有点道理。
    “答应我。”
    “答应什么?你当求婚呢?”虞度秋笑嘻嘻地凑近,像是要亲他,鼻尖距离只剩一厘米时,却拍了拍他的脸颊,随即迅速撤退,“少做梦,宝贝儿,哪怕你愿意为我自焚,你也控制不了我。”
    柏朝伸手去抓,抓了个空,迈步欲追,虞度秋打了个响指,瞬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彪悍的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虞度秋则欢快地回到卧室,把这几天缺失的睡眠一口气补了回来。
    初夏温热的风拂过草坪、绿化丛和各色鲜花盛开的花园。
    新一批空运来的各品类花朵刚栽入土壤,靠近主楼的位置,一支火红的虞美人显眼招摇地随风摇曳着。
    突然间,一阵疾风哗地刮过,花头如同被铡刀斩首,连着茎叶一同折断,落入刚洒过水的湿润泥土中,随风翻转了几圈。
    鲜艳的花色沾染了脏污,优雅不再,堕落的美人静静地躺在阳光下,等待腐烂。
    作者有话说:
    少爷以后“骑”给小柏看嘻嘻(这一卷完,下一卷小柏的疯批属性将进一步展现)
    第三卷 罪恶主教
    第34章
    六月的最后一天。
    距离虞文承跳楼案已过去一个月,美国之行也已过去将近两周,平义市近期无大事发生,最近一次登上热搜进入全国人民的视线,是大前天市政府正式批准开展themis脑机接口项目、市长前往某科创公司的实验基地参观的新闻。
    然而引起关注的原因,并非人民群众对高科技产品突然爆发了多么浓烈的兴趣,而是该公司的总裁过分惹眼,凭借一副好皮囊喧宾夺主,导致热搜评论下无一人在意市长慷慨激昂的演讲。
    虞度秋的履历并非机密,外网一搜遍地开花,无论从家世背景、商业才能、学历奖项哪方面来看,都是妥妥的天才精英人设,一夜之间迅速引发大量热议,甚至将娱乐圈双影帝的新片消息都短暂地压了下去。
    信息爆炸且缺乏深度思考的年代,短短几条浅显的讯息,便能将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塑造成任何样子。
    可以瞬间造神,自然也能瞬间推翻。
    先前君悦大酒店一案因警方和酒店方面封锁及时,没有太多照片和内情流传出去,可这次虞度秋抛头露面博得大量曝光度,自然少不了深扒他过往的好事网民,登上热搜的第二天,就有人扒出了他是案子的主要嫌疑人之一。
    于是部分仇富人士立刻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扩散谣言,称警方官商勾结,包庇凶手,甚至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云云。
    网上质疑四起,而当事人之一正斜靠在自家露台的沙发上,沐浴着暖阳,手指翻过一页管家刚送来的下月花植册,漫不经心地通着电话:“纪队,你放心,我已经安排斐华去处理了,他的本事你是见识过的,绝对影响不到你们的口碑。如果你嫌不够,明天我再安排一出抢银行的戏码,你带着你的大队勇斗劫匪,你再中个几刀,保证你们逆风翻盘,锦旗收到手软,直接评上全国优秀公安局……”
    电话里爆发出一阵叽里呱啦的咆哮,虞度秋取出蓝牙耳机拿远了,指着花卉册上的一株纯白月季说:“上个月种在我卧室楼下、石子路两旁的,是这个品种吗?”
    洪良章看了眼:“是的,叫‘婚礼之路’,象征着幸福、光荣、希望。”
    虞度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知回想起了什么,说:“寓意不错,就种这个吧。”
    洪良章收起册子应了声“好”。
    虞度秋等了会儿,感觉纪凛冷静了,接着塞上耳机,问:“你特意打电话就为了这事?案子没有进展吗?裴卓不承认你们就拿他没招了?你们这专案组可以解散了啊。”
    纪凛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又轻轻笑道:“你们辛苦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在乎而已……怎么就不是人话了,实话实说罢了,总比那些在你们面前唯唯诺诺、到网上拿键盘攻击你们的人强吧。扯远了,亲爱的纪队,我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不监视我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少带几个保镖出门?前几天见市长,我的排场比他还大,多不合适。”
    电话打到一半,虞度秋偶然抬眼,发现洪良章仍站在原地不动,便不和纪凛开玩笑了,捡要紧事说完,挂断后问:“有事?坐下说吧,您别累着。”
    洪良章诶了声,没客气。
    如果整个虞家按陪伴虞度秋的时间长短来排名,虞度秋的父母加起来都未必比得过洪良章,当之无愧的虞家一份子,他若有事必然得听一听。
    “您可别劝我回心转意。”虞度秋先把这种可能性扼杀了,“这次解除婚约,我已经被上头两位骂惨了,还好外公没说什么,看来他老人家终于放弃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您和他差不多年纪,也享享清福吧。”
    洪良章苦笑:“老爷都不急,我急什么,这事是杜小姐犯傻,您对外宣称是自己单方面悔婚,保全她的名声,也没追究她的责任,够仁至义尽了。杜总也真是,说好会向虞董解释,结果压根没说清楚,倒让虞董以为是您错了,您也不解释。”
    “他要是说清楚了,我爸妈和外公会怎么想?他不敢拿自家的生意做赌注。愿意主动解除婚约,就是以退为进,我没指望他会实话实说。”
    洪良章叹气:“也是个人精。虞董不知道其中隐情,斥责你无可厚非,我可是了解前因后果的人,怎么还能劝你吃回头草呢?”
    虞度秋安心了:“这就好,还有其他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咱们的园艺师小余,回国后新招的那个,太不细心了。”洪良章皱起眉心,沟壑明显,“我明明提醒过他不要种虞美人,你不喜欢,可前两周采购的装饰花里又出现了虞美人,种也就算了,还种不好,花头断了,这……多不吉利。”
    确实是小事,虞度秋没放心上,调侃:“洪伯,你怎么年纪越大越迷信了?在我身边待久了不应该这样啊。”
    “我也不想,但最近不是变故太多了吗,我总担心再发生点什么,难免疑神疑鬼的。”
    “种虞美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天鲜花品种多,花商有时候也搞不清,混在一块儿了,不一定是他的问题。不过既然让你操心了,就开除他吧,反正家里员工一向流动得快,直接通知就行了,这种小事不用经过我同意。”
    洪良章为难道:“我是想开除他,但小柏最近跟他关系挺好,我怕小柏不高兴,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虞度秋的目光已经挪到花植册上了,又重新转回来:“他什么时候交新朋友了?”
    “小柏闲着没事会去花园逛逛,遇上过几回,一来二去就聊上了。倒也没有多熟,不用担心。”
    虞度秋更奇了:“我担心什么?”
    洪良章微笑,一副了然的神态:“咱们少爷以前可从来不过问下属的私生活啊。”
    “我只是觉得他不像爱交朋友的,也不像喜欢花花草草的……”虞度秋话音没落,自个儿也意识到,这两句还是在揣测柏朝的私生活。
    可不是个好趋势。
    了解了别人的生活,便容易与那人产生情感上的联系、关系上的进展,他一向能避则避,除非实在避不开,比如长期陪伴在身边的下属,他往往会被动知晓他们的家庭情况和隐私爱好。
    主动询问一个人的私生活,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某人挺厉害,竟令他的原则不自觉地动摇了,甚至有些不爽。
    他将这种不爽归结为掌控权的流失——他收养的狗,当然只能对他一个人摇尾巴。
    虞度秋想了想,吩咐:“你让柏朝去辞了他。”
    洪良章依言照做,没过半小时,露台拐角的楼梯传来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一脸冷峻的男人快步上楼,没声招呼,直接质问:“小余干什么了?为什么要辞退他?”
    虞度秋陷在松软的布艺沙发里,歪着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两条腿曲起,鲜橙色的丝质衬衣像一层热烈阳光,铺在他流畅优美的肌肉上,仿佛莱顿的《炙热的六月》是以他为灵感而创作。
    “舍不得他走?”虞度秋懒洋洋地笑问,“和他关系这么好吗?”
    柏朝露出一丝困惑:“什么舍不得?我是想问他有没有伤害你,否则你为什么突然辞退他?他还想找你理论,被我拦下了。”
    虞度秋一噎。
    柏朝看他表情,结合刚才的对话,很快回味过来:“你以为我跟他有什么?”
    在虞度秋迄今为止的辉煌履历中,最为人称道也最为人诟病的长项之一就是:总能猜透别人的心思。
    然而这招最近屡屡碰壁,且全栽在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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