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时,纪行止乘着车到了镇国公府外,叫人进去禀报,说是接五殿下去摘月楼。阮季山坐在她对面,对纪行止冰冷的视线不以为意,只看着镇国公府气派的实木大门啧啧道:“这可是世间最大的洪山木直接完整切割而成的门,价值千金,当年就被先帝直接赏给镇国公了,可见镇国公深受先帝喜爱信赖,他又是五殿下的舅公,怪不得当年推举新帝,太后直接便排除了五殿下。”
    毕竟太后需要的,只是一个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外戚撑腰的傀儡皇帝罢了。
    纪行止垂下眸,忽然说:“五殿下倒是聪明伶俐,武艺非凡。”
    “她确实是文武全才,又生的好看,恭谨知礼。”
    纪行止忽然低笑一声:“恭谨知礼?”
    她搓了搓手中的玉扳指,回忆起那晚女孩妖媚明艳的笑容来,少女长睫弯弯,眼眸迷离,粉嫩红唇上抵着正吐白精的肉物,她启唇,舌尖含住那淫秽的物什,妖精一般掀起眼朝她望了过来。
    纪行止忽地攥紧扳指,藏在暗处的耳朵悄然爬上红霞,隐秘的部位又开始发热。
    也在这时,车上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红色的身影钻了进来,少许黄昏日光从她背后落在一侧脸颊上,那半个眸子也落满了碎金,显得分外温柔。
    她抬起眼,注意到车里的另一个人,欣喜地扬起唇角:“阮相也来了?”
    就在这一刻,纪行止第一次真的烦起了阮季山,恨不得把他立刻踢出去。
    姜菱今日在镇国公府里听自己的小表妹说了不少纪行止的故事,得出的结论就是此人一张菩萨脸阎王心,博学多才但阴晴不定,又睚眦必报,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姜菱心中惴惴,总觉得左相非要请她吃饭这件事十分可疑,有种鸿门宴的感觉,如今瞧见面善的右相也在,自然喜不自胜,整个人都放松许多,坐在了右相身边的空位上。
    纪行止登时更不高兴了,眼刀直往阮季山身上扔。
    阮季山没有接收纪行止的眼刀,亲切地和姜菱聊了起来。姜菱年少,再有三个月才十七岁,如今见了这般儒雅博学的一国宰相,不由便亲近起来,眼眸里皆是敬仰。
    纪行止听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哼一声,问道:“殿下这般貌美,想必追求者甚多?不知可曾娶亲?”
    姜菱道:“不曾,我无心情爱,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无心情爱?”纪行止念了念这几个字,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菱:“殿下可曾去过京中的红袖招,那里的女子实为一绝,殿下若去了,兴许就有兴趣了。”
    姜菱呆住了,阮季山也呆住了。
    他皱眉道:“你说什么呢?你难道经常去?殿下洁身自好,你怎么净不带着她学好?”
    姜菱脸蛋越来越烫,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实诚道:“我,我其实去过了。”
    阮季山:……
    这才进京几天啊,殿下才几岁啊,怎么就……
    他痛心疾首,正要好好和殿下说道说道,姜菱就继续说:“但我……我那日是陪人去的,只在二楼喝了点红袖招的特色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纪行止眉目舒展:“哦,陪人去的啊。”
    姜菱被她看的分外不自在,不由垂下脑袋,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搓了搓自己的衣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摘月楼,纪行止包了整个三楼,还花了点心思要了几个云州特色菜,姜菱起初还忐忑不安,但过了大半个时辰发现纪行止当真只是邀请自己吃饭,便慢慢放松,心道自己之前对纪行止的揣测还是过了。
    这人也没那么可怕啊。
    不过酒席上纪行止频频对阮季山敬酒,却不让姜菱多喝,只道她年纪尚小,不宜多饮酒。姜菱没敢说自己酒量其实不错,只是那日红袖招的忘人间实在过于厉害,才醉成那样。
    而阮季山受宠若惊,对上意外热情的纪行止,晕晕乎乎就被灌了十几杯酒,等到夜深时,桌上的菜基本吃完了,他人也醉倒在桌子上了。
    姜菱担忧道:“阮大人醉了,那一会儿……”
    “不必担心,有人送他回去。”纪行止饮了口茶,望向姜菱微笑道:“正好,只剩我们两个,我有话想对殿下说。”
    姜菱一愣,心里忽然一惊,心道来了来了,纪行止果然是有什么目的,刚才的话说早了。
    姜菱强作镇定道:“什么事?”
    “殿下肩上的伤好了吗?”
    姜菱愣住,一双桃花眼茫然望着她,红唇微张,看起来傻极了。
    纪行止笑意更深:“殿下难道已经痊愈了?我记得我那晚可是咬出血了。”
    女孩呆滞许久,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抬起手指着她,抖个不停:“你,你就是那晚……那晚那个……”顿了顿,她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但你……你是个天乾啊!”
    纪行止冷笑一声:“殿下欺辱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我可爱,还叫我仙女姐姐呢。”
    姜菱屏息,半晌红了整张脸,小心翼翼地问:“那晚,那晚是我闯进你房间,强迫的你吗?”
    纪行止挑眉思索了一瞬,自然地应下了:“是。”
    姜菱面色又红转白,由白转青,跟开染料坊一样,纪行止好整以暇地欣赏她变脸,过了半天后,姜菱看向她,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皱着:“那你,你要报复我吗?”
    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第一次,完蛋了,按传闻中纪行止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肯定不死也要扒层皮下来了。
    姜菱瑟瑟发抖,纪行止却撑着下巴看着她笑起来:“这么害怕吗?你喝醉时胆子可大多了,不管我说要杀了你还是阉了你,你看上去都很开心。”
    杀了?阉了?!
    姜菱整张脸都白了,眼睛里很快包了一包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她委屈道:“对,对不起……”
    纪行止心情愈好,欣赏够了她可怜巴巴的小脸后,才慢条斯理道:“你不必担心,你是皇女,我当然不可能对你做什么?但是呢,”她摸了摸茶盏的边缘,看着姜菱紧张的表情继续说:“就这么放过你,让你什么也不做的话,我也太亏了。”
    纪行止扬起唇,笑得如狐狸一般:“听说殿下只在京城呆三个月,不如这三个月,殿下就对我言听计从,不管我说什么都要照做,就当是对我的补偿,殿下觉得如何?”
    姜菱呆了一会儿,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说:“这是应该的,只是,杀人放火之事……”
    “那种事情自然不会让殿下去做,我只会让殿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瞧着姜菱天真的小脸,挑眉问道:“所以殿下愿意吗?”
    姜菱又思索了一会儿,终是点点头:“我愿意。”
    “殿下保证不会反悔吗?”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纪行止眉眼弯弯,拂袖站了起来,道:“那么第一件事,请殿下今夜宿在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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