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庭负手走了进来,马嬷嬷见状,立刻笑说:“老奴去外头瞧瞧去。”说着便退了下去,又顺手将门阖上。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蜡烛“噗噗”燃烧的声音。
    徐静依想着今日之事实在得感谢他,便起身来,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没想到二爷动作这么快。”她站在他面前,笑着说。
    顾容庭驻足而立,垂眸看着面前之人。他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和避让,只热切又直白的落在面前妻子身上。
    一时沉默,心中也很有些感慨。细忆起来,这是两辈子加起来她第一次这样对着自己笑。
    前世做夫妻两载,一路磕磕碰碰的,并不顺利。聚时,也是争吵的时候比较多。
    想她下嫁自己的确委屈,所以每每争执时,他从来都是不言不语,从来都让着她的。实在烦了,他也只是起身出去躲清静,从不会说她一句。
    这样吵吵闹闹的,过了有近两年。
    原以为是两看生厌了,但最后在生命的尾声,浮现在眼前最多的画面,却是她。
    生命垂危之际,他也有检讨和反思。细想起来,其实自己这个丈夫做得也并不称职。
    尤其是新婚之夜,他莽撞了,没有怜香惜玉。以至于之后,每每对夫妻之事,她都很排斥。
    即便是松口应了,也是半情愿半不情愿的。行事时,她就如是在完成任务般,丝毫没有乐在其中之意。
    任他如何使出十八般武艺,她都不曾心动一下。
    所以,有幸能回到最初,顾容庭也决定不再逼迫和为难。凡事尊重她的意愿,尽力去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所以此刻,见只这点小事便能哄得她开心,顾容庭心里也很欣慰。
    找着了夫妻能和睦相处的门道,顾容庭也更有信心了些。想着,日后就照着这条路走,或是没错。
    所以对她表露出来的善意,顾容庭也给予了回应,他道:“举手之劳而已,娘子不必挂心。”他目光慢慢环顾了一遍四周,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又回到面前妻子身上,问她,“可还有哪里不太满意的?”
    徐静依也不是那等不知足的人,尤其如今解开了心结,她便更不会无端去为难人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她面上始终含着笑,此刻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她还能多说两句自己之后对这里布置的打算,“到时候就让青杏紫兰两个轮流在这边值夜,这里架扇屏风隔开。另外一边可以置张书桌,再置张榻,权当是一个小书房。”
    徐静依不是什么才女,但自幼也是读过些书的。偶尔闲时,她也喜欢捧着本话本或是游记看。
    正经书也看,四书五经总是熟悉的。
    顾容庭又四下望了望,心下已然有了安排。
    目光再回到跟前之人身上时,顾容庭略有意动。昨夜春光再次浮于眼前,想着她娇媚动人、嘤嘤转啼的模样,顾容庭心如蚁咬般奇痒难耐。背在腰后的手,也不自觉攥紧起来。
    “昨夜是我鲁莽了。”他向她道歉。
    第十章
    话题转的猝不及防,徐静依都愣住了。
    之后才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她浅浅敷衍了一句,道:“没有。”
    这种事若不去想还好,一旦开始回味了,便难再能从其中冷静下来。本来顾容庭昨夜顾惜她是头一回,就没有尽兴,进去之后她喊疼,他便略略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本就意犹未尽,这会儿又正好气氛烘托到这里,他很难能再自控得住。
    所以在又一阵的彼此沉默中,顾容庭缓缓举步朝她靠近。
    还如昨夜一样,他进一步她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了,她便背抵着墙面仰头望着他。二人此刻离得很近,衣料摩挲着衣料,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
    呼吸渐重,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顾容庭突然伸手用力揽过她细腰。徐静依被这样一带,跌撞着扑进了他怀里。
    她对他的体息还算熟悉,没有满身大汗的靠近时,他身上的味道还算好闻。这会儿徐静依倒不嫌弃他身上的汗味儿,只是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她很紧张和胆怯。
    昨儿那撕裂的疼痛感还记忆犹新,徐静依只觉得此刻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被揽在怀里,她双手紧紧抵在他胸前,攥住他的衣襟。见他俯身下来,她立刻慌乱的闭上眼睛。
    仿若闭上眼睛看不见了,接下来的一切她就不用亲自承受一般。
    但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疾风骤雨、横扫肆虐。没有过分的粗鲁,也没有太急切,而是和风绵绵,温柔攻势。
    她其实并不排斥他的触碰和亲吻,如此这般久了后,她倒渐渐放下了警惕和戒备。偶尔的,也会给与一二笨拙的回应。
    就这样的,他引着她往前走,她慢慢跟着,倒也还算和谐。
    不知何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仰躺在了床上。
    顾容庭没有继续进一步,他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半悬着身子挂在她身上。靠得太近,他的五官很大,大到徐静依目光所及处已容不下他的那张俊脸。
    只要没有到那一步,其实这样的温存暧昧,她也会有些喜欢。
    见不再继续,她便轻轻扭了下身子。
    顾容庭目光落在她那方红艳的唇上,一时心又奇痒起来,他俯身,主动压了上去。胸膛压着胸膛,虽略有些喘不上气,但这样被包裹严实的感觉却也不差。
    再次阖上双目静静享受,身下那阵熟悉的刺痛感又突然传来。
    噩梦一般。
    她吓得立刻往后缩去,双肩却被按住,她动弹不得分毫。
    “二爷。”她气得抡起拳头锤他。
    此时此刻,方才的那些还算美好的感受全都没有了。但顾容庭没退缩,只是也没有再继续下一步动作,他忍着那股躁意和冲动,尽力冷静去安抚道:“我不胡来。”
    他边说边继续在她耳边呵气,嗓音喑哑低沉:“放轻松。”他手轻抚她背。
    他不那么急躁,温柔起来时,声音似有种蛊般。徐静依倒真听了进去,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又将双目阖上,大有种任其为所欲为的姿态。
    这次较之前一夜成功不少,虽也仍有不适,但彼此一场大汗淋漓之后,也算是成功了。
    一场欢愉下来,徐静依筋疲力竭。青杏紫兰打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擦洗换衣后,她便很快沉沉酣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徐静依不知道丈夫昨夜有无在身边睡,反正她醒来时,身边早已经没了人影。
    不过徐静依也不在意,并不多问。只让两个丫鬟伺候自己洗漱穿衣,她好去顾夫人那里请安。
    许是昨夜有些肆意了,今日走起路来便有些不适。徐静依慢慢走了一截路后,才渐渐适应那阵酸胀感,不至于走路让人看出异样来。
    徐静依到上房时,顾大奶奶金氏也在。瞧见她来,金氏忙笑着起身迎过来。
    “弟妹来的正好,方才我和母亲正说要差人去请了你过来呢。”一边说,一边送徐静依到她位置上后,金氏这才回自己这边。
    徐静依依着礼数先朝顾夫人请了个安后,这才笑接金氏的话问:“嫂嫂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金氏朝上位顾夫人处望了一眼后,这才笑道:“往年每年的春秋两季,我们都会举家去郊外踏青和赏秋的。今年正好你来了,咱们就更要出去走走了。”
    又怕徐静依会嫌弃,便说:“我们早出晚归,不在外头过夜。”
    其实依金氏的意思,既然出门去了,便可尽量玩尽兴一些。晚上扎个帐篷外头留宿一夜也未尝不可,这几日天气都不错,晚上还能好好看一看星星。
    但她也知道,弟妹乃侯府千金,自幼出门便车迎车送,婢奴环膝,日子过得娇纵,她怕是不会喜欢这样。所以,权衡后,也就没这样建议了。
    徐静依听后却有一瞬的沉默,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顾家往年都是要举家一年出游两次的?
    前世她在顾家的一年半,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安排的。
    但不管怎样,徐静依倒还真认真思量起了这件事来。如今秋高气爽,正是出行的好时节,趁着还不算太冷时出门走走,赏赏秋,总好过后面天冷了去哪儿都不方便只能家里呆着。
    这样一思量,徐静依便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我正想出门走走呢,如今可好,正称了我的意。”她笑着。
    金氏松了口气,忙热络道:“我还怕你不肯答应呢,既你愿意,我便放心了。”
    见妯娌二人相处和睦,顾夫人也高兴。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大郎媳妇你去安排。”又说,“合一下时间,届时叫老爷、还有大郎二郎都把手里的事暂先丢一丢,我们举家出去玩一日,一个不落。”
    金氏忙应是。
    顾家有经营着些小生意,如今家中这些生意是顾老爷顾震山在管,大爷顾容英跟在父亲身边学本事。顾容庭并不插手家中生意,他从前也是跟着外祖父和舅舅们的时候居多。
    顾夫人的娘家武家是开镖局的,顾容庭自幼便跟随外祖父和舅舅们一起学拳脚功夫。之后又跟着走南闯北的押镖,直到前些日子才回京城来。
    也是因为到了年纪,顾夫人去信回娘家,要他回京来议亲的。
    正是在回京的路上,顾容庭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定安侯徐虎。这下亲事也不用议了,徐虎直接定了他为孙女婿,于是才有了如今的这一段缘分。
    顾容庭一身的好本事,又生得硬朗挺拓,徐虎极满意他,便让他去了军中,做了他手下的兵。
    怕落人口舌,徐虎并没有滥用职权。顾容庭进军营同别的新兵一样,都是从当小兵做起。只是顾容庭实力实在太出色,不消数月时间,便成了百夫长,手下管着数十号人。
    大婚倒有几天假,但也用完了。如今最要迁就的,就是他的时间。
    顾容庭军营中批的婚假,到回门日这天也就用完了。第二天他便回了军中报道,之后得轮到他休息,他才能回家来。
    不需徐静依特意去打探他的下落,很快就有别人把此刻顾容庭的所在处说了出来。徐静依也是这才想得起来,原今日他已经去营中报道了。
    难怪昨日那般的肆无忌惮,那么有心思和精力的去折腾她。较之前夜他的适可而止,昨夜的他算是很毫无节制了。
    不免也会去揣摩他的心思,想着,前夜他之所以那么好说话的适可而止,是不是在以退为进,就是为了昨夜的欢畅一场做准备。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精得很,至少据她对他的了解,他是很精的。
    以前他在这种事上就很会算计,那少有的几次,也是他自己算计了去的。
    如今徐静依自然不会再坚持不肯让他碰,但这种事嘛,于女人来说,还是能少则少的好。
    想着之后几日都不必再和他同屋而处,徐静依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顾夫人这里请完安回屋后,徐静依便亲自张罗着如何归置新房。将该摆放的物什都一一搁置好后,她让丫鬟给她拿了本闲书来,她则歪靠在窗边的榻上肆意消磨时间。
    午食随便吃了点,午后补了个觉,醒来后又继续惬意的打发时间。
    看书看得累了,便站起来在外面院子里走走散散步。秋意正好,风好景也好,徐静依还是头一回觉得,其实在顾家过的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若前世她能像现在这样想得开,也就不会多过了那两年的糟心日子。更不会之后在顾容庭认祖归宗后,她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他来找她算账。
    想起顾容庭的真正身份来,徐静依有一瞬的迟疑。想着,既她如今有这个先知,何不暗中推动一下事情的进程呢?
    顾容庭若能早早认祖归宗,早日成为武安郡王,那这对柳氏绝对是一种强有力的压制。即便之后徐淑依还是顺利成了临安郡王妃,她们两个也不会再敢如前世那般胡作非为,凡事肯定会有所顾忌。
    但这事事关重大,便是她想暗中推波助澜,也得有合适的机会才行,万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破绽来。
    心中细算了会儿后,又觉得此事不能着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尽早为母亲寻得一个靠得住的帮手才是。
    正出着神,便听得外面青杏的声音。
    “二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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