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主卧的灯被揿亮,光透着靡丽的暧黄照着夜色。
    姜浓抬手将衣裙脱至脚踝处,又轻又柔扔在旁边,转而去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连冷热水都懒得分,继续带着一身寒,冷着雪白的光脚踩在柔软地毯上,来到大床边。
    傅青淮除夕夜歇在这里后,就忙于傅家的一些应酬,偶尔会脱不开身留宿老宅。
    今晚就是。
    深蓝色的丝绒床单冰凉,没有人气,只有姜浓躺下时的单薄身影,关了灯,将自己安安静静的蜷缩在了被子里,长发带着湿意凌乱地散在软枕上,
    不知过了多久。
    姜浓躺半天都觉得冷,迷迷糊糊地,忽而感觉到纤瘦的背部滚烫的热意隔着浴巾穿透而来,很清晰,不像是在做梦,她紧闭的漂亮眼睫猛地睁开。
    耳边,是傅青淮侵略性极强气息,伴着低淡的声线缠绕而来:“暖气不开,穿着浴巾就这样睡,我要不赶回来陪你睡……第二天是不是要感冒?”
    姜浓从藏月会所一路回来早就冻得脑子糊涂了,压根没想起开暖气的事。
    她光滑的肩膀僵硬住,随即被傅青淮板了过去,面对面,看着他完美的薄唇扯动,腔调还是透着戏弄人的蛊惑意味:“这美人嗓子要是感冒了,三哥又得费心思给你养很久。”
    “你只是为了我嗓子吗?”
    半响,姜浓问。
    室内厚重华丽的窗帘不透一丝月光,傅青淮只能在暗中观察她脸颊,是平静的,似察觉到他窥探而来的沉静视线,还笑得很浅,重复地问:“是吗?”
    傅青淮用身躯,给她暖了冰凉的身,连那指骨从雪白肩头落下去,都能激起一点灼人烫意,透着许些极度暧昧的性暗示:“还有这个。”
    要往常,姜浓绝对招架不住似的脸红心跳,没把他调侃的话当真。
    只是现在心底被寒气冰封的那点火,被点醒了似的,直接去咬他乱摸的精致骨指,下狠了力。
    第42章
    凌晨十二点一过。
    蔺玟玉的公司先是接到了演艺界著名导演杨涯的来电,称是谈妥的电影女主角不能给蔺雅演,也不说缘由就挂了,紧接着一位国际影后俞影函也让助理来电,说下个月行程临时有变,取消了跟蔺雅合体要拍的杂志封面。
    后来,两三家高奢品牌就跟约好似的,情愿付高额违约金,也要连夜撤掉和蔺雅的代言……
    接连这种事发生,等又来了一位导演来电时。
    蔺玟玉直接抢过秘书的手机,冷着脸色推开玻璃门,站在僻静寒凉的露天阳台接:“庞导,我家蔺雅都拍了一半了,您这时候说要换人,说不过去吧?”
    庞鸣那端的语气透着尴尬:“我这边也有难处。”
    毕竟他不是头一个,蔺玟玉耐心尽失也懒得借题发挥,直接问:“都是圈里的人,您就给我个暗示吧,我家蔺雅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么?”
    蔺玟玉从年轻起就惯会投机钻营,借旗下艺人攀附权贵人脉的事迹颇多,庞鸣是不愿得罪她的,考虑了下才说:“我电影是风乐传媒的楚总投资的,如今他要撤资,除非换女主重拍。”
    “楚绥?”
    蔺玟玉皱起眉:“他年底从我这儿捞走了一个小艺人,还承诺会给资源,怎么翻脸就不认人?”
    庞鸣说:“楚绥此人艳闻无数,追女星的手段很高,同样在圈内搞投资的手段也很高,是因为——背后有人指点。”
    他恐的不是风乐传媒撤资,是怕楚绥这样公开封杀流量新晋小花,只是替人办事。
    有些话不好说明白,庞鸣念在交情份上点道为止。
    挂了电话。
    蔺玟玉站在寒风里许久,从口袋拿出烟盒点了根,可惜雾重,半天都燃不起一丝火星。
    她手指僵冷捏着,转而要回到办公室内。
    隔着扇玻璃门,蓦地看到一袭黑色绸缎晚礼服的蔺雅从珠宝晚宴上回来了,也听说自己各种资源都被撤下的事情,光晕下的脸都有点泛白:“姑姑。”
    蔺玟玉安慰她:“别慌,姑姑手上还有一些人脉,这些年不是白混的。”
    蔺雅心底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又困惑姜浓怎么能有这么大本事来封杀她?
    她看着蔺玟玉去打电话求助,可惜公司这些年作风极恶,拿捏着艺人的卖身契就不顾死活,能成功脱离出去的,没有回来踩一脚或落井下石都算好了。
    过许久。
    蔺玟玉求不到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楚绥那边去。
    蔺雅拖着厚重精致的礼服,麻木地坐在一旁听,手机搁在了茶几上是开免提:
    “蔺总,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你还是回家训训小侄女,让她收起一些花花肠子。”
    蔺雅听了来气,被蔺玟玉捏住了白嫩手心,随即对着手机说:“楚总,就算雅雅得罪了那位,那也犯不着这样封杀吧,都是女孩子家拈酸吃醋,大不了我亲自登门跟她赔个不是,行吗?”
    楚绥语调格外清晰透来,懒洋洋的,拖着一点冷淡:“别白忙活了,这次给你小侄女个教训而已,蔺总难道想连累整个公司旗下艺人?”
    蔺玟玉惊疑了十秒钟,下意识地看向蔺雅那张脸蛋儿。
    公司资源都倾向于她不错,也在内娱营销成功了流量新晋小花的完美形象,算是一棵值钱的摇钱树了,就这样被人折断,说实话是不甘的。
    毕竟蔺玟玉是苦心经营谋着,借用手上艺人们的一切资源人脉,也想将亲侄女往顶级豪门送。
    现如今这步棋走错了,还要面临最后的底牌都要输光的话。
    她听出了楚绥的警告,沉思的目光闪动了几下。
    最终蔺玟玉主动把电话挂断,对蔺雅叹气说:“最近你的通告都先停一下吧。”
    蔺雅脸色空白:“姑姑!”
    ……
    风乐传媒的总裁办公室内,面朝的是一玻璃窗墙,倒映着整座城市璀璨夺目的夜景。
    楚绥挺懒散地靠在黑色皮椅上,黑色衬衫不系领带,袒露着冷到发白的修长锁骨,在冷光灯下那一身浪荡又颓废的气势仿佛是从骨骼里浸透出来的。
    他凝望着屹立在暗夜之中的远处酒店大楼,忽而,长指玩转着薄薄的手机骤停。
    “谁在偷听?”
    楚绥微狭起狐狸眼,盯着浓如墨汁的落地玻璃墙上,缓缓倒影出了一抹出现在门口处的女人身影。
    起先。
    她没有出声之前,穿着这身黑色绸缎的晚礼服站在光下,美得冷艳招摇,却犹如幽灵般,过了两秒,艳色的唇微动,说话声,完全不似路央那般爱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
    “楚总,我回公司拿个东西……刚好路过。”
    这种时候,沈珈禾是绝口不认是在偷听他跟蔺玟玉谈话。
    反正她避开了头顶的监控,料楚绥想发作也没个确凿证据。
    只是楚绥好似出神一般盯着她,狐狸眼情绪难辨,细看又觉得透着点薄凉。
    沈珈禾不免有些疑惑,难道是今晚妆容不对?
    正想拿手机照下,精致的指尖轻点还没碰到包,楚绥喉结上下一滑,沙哑发烫的音色溢出:“你抽雪茄吗?”
    雪茄?
    沈珈禾想这玩意太烈,她曾经剧组拍戏需要时尝过一口,味道熏得嗓子疼。
    一时捉摸不准这位想法,但是多年混娱乐圈的经验,让她知道关键时刻装清纯就对了,张口撒谎这种事都是手到擒来的:“我不沾烟酒,楚总是要我下楼去买烟吗?”
    最好是!
    这样她就有借口跑路了——
    路央荤素不忌,连入口的,都要最烈的楚绥此刻很清楚,那个喜欢犯规,又肆无忌惮仗着他在背后撑腰的女人和眼前这个,不是同个人。
    即便脸像,盛装之下,都从骨髓里透着股勾人魂魄的冷艳感。
    良久。
    他将薄薄的手机扔在冰冷的办公桌上,面无表情说:“凌晨一点了,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楚总您了。”沈珈禾依旧贴着门口未进来半步,这边倒是手机掏出来,晃了晃,唇上口红涂抹得过浓,勾起了一抹漂亮弧度:“燕杭开着他新买的超跑,就在楼下等我呢。”
    虽说她名义上是金丝雀儿,却享受着燕小少爷至高无上的车接车送待遇。
    气氛微妙缘故,沈珈禾敢坐超跑,却不敢坐楚绥的副驾。
    一阵细碎的高跟鞋步声快速远离,楚绥没拦,坐在黑色皮椅上许久,身影如同硬笔勾起来的线,几乎要跟夜色融成了背景。
    片刻后。
    手机继续响起,圈内不少人都来打听为何封杀蔺雅的内情。
    楚绥狐狸眼低垂,扫了下却沉默着没有理会。
    ……
    蔺雅不过是区区一个新晋的流量小花,被无声地抹去资源,也顶多是掀起两三日的热潮,还都是内娱私下口口相传,却都不知她是无端得罪了哪位资本大佬,才沦落到这种下场。
    楚绥隔了两天后,就去了傅家老宅一趟。
    他刚进门,远远地就看到数位严谨的秘书议事完,捧着一堆签好的文件相继离开,而傅青淮就坐在庭院里晒日光,许是开了半天会议烦了,手边又没烈酒,如玉冷白的长指将衬衫不紧不慢地,解开了两粒纽扣。
    楚绥狐狸眼很尖,注意到他指侧有极深的齿痕,走过去调侃道:“三哥叫院里的孔雀啄伤了?”
    故意的。
    静立在旁边的阎宁都听出来了,好在面容俊漠,表情露不多。
    傅青淮微抬起眼,淡声问了句:“事办妥了?”
    “妥了。”楚绥往另一张木椅坐,继而端起茶,想到什么说:“我名声上吃了点亏,内娱竟然传我对蔺雅求而不得,一怒之下封杀了她演艺生涯……”
    话都在这了。
    楚绥侧头斜看傅青淮映在暖光里的精致侧颜,不免起疑问道:“该不会是三哥背后推波助澜,把这朵烂桃花往我身上扔的吧?”
    傅青淮未言,倒是阎宁说了:“楚总艳闻无数,也不差这一个了。”
    楚绥这口茶差点咽不下去,好在他生性放荡,最终的结果躲不掉被家族安排个古板无趣的名媛结婚,也无所谓在外面情史上添砖加瓦点什么。
    将指上的茶隔回原位,楚绥慢悠悠地问:“三哥在戏楼那次早就知道蔺雅不是当年那个女孩,但她的确是知道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三哥不好奇?”
    要换旁人,非得探个究竟。
    但是素来冷情冷性的傅青淮眼中,一个不足挂齿的小角色而已,即便她端着天大的秘密,也不值得他纡尊降贵去露个面。
    这点上楚绥就自愧不如,还好奇:“三哥还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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