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听了这话,顿时认真思考了一阵儿,突然想起,前日,璇玑殿的轻舟姑姑为整个储秀宫送来一些糕点,说是皇上赏赐的,让大家安心静等侍寝的消息。
    那天,所有的秀女都在,每个人都吃了那些糕点。
    “为何只有妾身出了事,而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呢?”
    “你是说轻舟?”纪嫣然轻轻蹙眉。
    “是啊,那位姑姑还看着我们都吃下了才走的呢。”张嫣感觉自己好像也找到了症结所在。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璇玑殿的主子要对付她一个没有名分没有份位的小小秀女啊。
    纪嫣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脸色很难看,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罢,带着可儿和锦瑟离开了储秀宫直奔璇玑殿。
    “嫣然,你怎么来了?”慕容元珠惊喜的看着纪嫣然,拉过她的手,便带着她往内殿走,“你是不是想通了?所以来找我和解的?”
    呵,自以为是。
    纪嫣然气定神闲的将手从她手心抽回,站在原地冷笑一声,“慕容,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小看你了。”
    慕容元珠一听,顿时明白纪嫣然这意思不像是来和解的,倒像是来找茬儿的,于是也紧紧皱着眉毛,看着她肃然的表情,往后摆了摆手。
    轻舟会意,懂事的退了出去,直接关上大门。
    屋内,便只剩下纪嫣然和慕容元珠两人。
    微凉的光透过窗棂洒射进殿内,纪嫣然眯着眼看向眼前这个肆意洒脱的女子。
    光影斑驳间,她眉目如画,眼角泪痣让人心生怜惜,坚挺的鼻梁如小山一般傲人,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神光内敛,眼尾上翘,邪魅风流,霸气天成。
    浑身上下,涌动着一股别具风流的凌厉之美。
    听说她是扶夷的摄政公主,小小年纪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支乌兰铁骑,南征北战多年,将扶夷周边的大小部落全部收在囊中。
    呵,这样一个铁血手腕,杀人如麻的女子,将前朝政事尚且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何况这些后宫内的弱女子。
    真是太让人震惊了,她这一番亲切的“送温暖”活动,春风化雨间就能解决秀女们入宫的后顾之忧,牛逼,简直是太牛逼了。
    “听说你让人给储秀宫送了糕点?”
    “你知道了?”
    “知道了。”纪嫣然嘴角勾起一个清冷的淡笑,“把解药拿出来吧,既然其他人能留下来,张嫣也可以留下来。”
    慕容元珠负手站在纪嫣然身前,没有直面她的问题,而是定定的看着她,反问,“嫣然,与她们这样的女人共侍一夫,你就不恼恨,不嫉妒吗?”
    纪嫣然漫不经心的冷笑,“我恼恨什么,嫉妒什么,你是人,别人也是人,你是女人,别人也是爹生妈养的女人,这个后宫进一个女人是进,进无数个女人也是进,从他决定要娶你开始,我就不嫉妒了。他爱娶谁就娶谁,与我无关。”
    慕容元珠笑了一声儿,“嫣然,你这是失望,他曾经那么爱你,愿意为你遣散后宫,独宠一人,成就千古佳话,还不顾自身危险,跋山涉水前往鬼市救你。这样情深义重的傅凛,你肯定也很舍不得吧?”
    纪嫣然淡然自若的直视着她,“那又关你什么事儿?”
    那是她和傅凛之间的纠葛,用不着她一个第三者来管东管西。
    慕容元珠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在帮你啊。”
    纪嫣然冷呵,“哇,朋友,知道不要脸三个字怎么写吗?”帮她还是帮她自己?她心里没有一点儿b数?
    这些善于玩弄心计的女人,总是喜欢这么冠冕堂皇的找理由,口口声声道,我是为你好,我都是在帮你,其实都是暗地里在为自己做打算。
    纪嫣然不是那些完全单纯无害的女人,她不会相信慕容元珠的话。
    慕容元珠蹙了蹙额,随即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柔声道,“嫣然,我送去的糕点里没有毒,只有让她们永远也怀不上子嗣的药物,如此一来,整个大楚的后宫就只属于你我二人,能生下傅凛子嗣的,也只有你我,这样不好么?”
    纪嫣然猛然回头,不解的看着她。
    啧啧啧,慕容元珠真是!!脑子里有钢炮儿吧,太异想天开了!
    还没有正式嫁给傅凛,心里便有了各式各样的谋划!
    这样的女人,真的很可怕。
    慕容元珠将她眼底的惊愕看在眼里,她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自小我见惯了后宫女子之间的蝇营狗苟,为了夺取男人宠爱的不折手段,还有那些为了怀上男人子嗣无所不用其极的下流方式,那时,我便决定,此生绝不会嫁给一个像父王那样花心薄幸的男人。”
    “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终我一生,都只陪在他身旁。”
    她回过头来,继续打量着纪嫣然无动于衷的表情,“而他,也必须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有些狠,纪嫣然微眯着眼,能从她往日含笑温和的脸上看出一丝凌厉的杀意。
    是,她的愿望落空了。
    她爱傅凛,也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爱的男人,但是傅凛却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而且她现在,还怀了傅凛的孩子。
    就意味着,她也成了她的绊脚石之一。
    她不受控制的后退两步,心底涌起一阵冰凉。
    “张嫣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赶她出宫。”
    慕容元珠逼近,淡淡道,“嫣然,你不觉得我对她们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吗?这些慢性药物对身体的损伤并不大,只会是慢慢地慢慢地,让她们无法生育。”
    “至于张嫣,营造出传染病的假象,过不了两天,她就会被内务府送出宫去,等她出了宫,我便会让人给她解毒。”
    “你看,我谁也没有伤害,我用最温柔的手段来维护你我的利益——”
    “好了,别说了,给我解药。”纪嫣然没有心情听她为自己辩白,张嫣说出糕点一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洞悉了慕容元珠的用意。
    “纪嫣然,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慕容元珠微怒的瞪着她,她不明白,她已经将纪嫣然划归自己圈里的人,也愿意跟她一同共侍一夫。
    在她面前,她已经各种退步,这般委曲求全,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为什么对张嫣另眼相看,还愿意为了她跟她破裂姐妹情谊?
    纪嫣然嘴角含着一丝淡漠的微笑,“慕容,张嫣现在什么都不是,也不会对你我构成威胁,放过她吧。”
    慕容元珠眸色冷厉的看向她,“嫣然,你保张嫣的目的是什么?你想用她来挽回傅凛?”
    纪嫣然无语的蹙眉,“朋友,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当编剧?我就是单纯的想保她一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上京又没有亲戚朋友,出宫了一无所有,又中了毒,跟一条死人有什么区别?”
    她在慕容元珠眼里就这么弱智?
    用一个女人去挽回一个男人,她怕不是脑子打了铁。
    而且,她根本不相信慕容元珠会这么好心。
    等张嫣一出宫,离死也就不远了。
    人家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千里迢迢参加选秀,好不容易进了宫,现在给人弄出宫去,人家心里得多不平衡?
    凭啥其他十八线洗脚婢都能留在宫里,她张嫣就不能?
    慕容元珠冷静下来,“你非要留她在宫里?”
    纪嫣然点了点头,勾了勾唇,“当然,我还要约她打麻将,你可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慕容元珠咬唇,冷着脸,“嫣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纪嫣然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戏谑道,“我现在只想安安全全把孩子生下来,姐妹,你应该会成全我吧?”
    听着她言语里的讥讽语气,慕容元珠缩了缩眸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还会对付你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纪嫣然摊着手心,“解药。”
    慕容元珠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终于败下阵来,直接将解药放进她手心,“嫣然,我希望我们能永远站在同一边,永远也不会做敌人。”
    有些话反反复复从口里说出来,只能说明说的那个人内心不坚定。
    纪嫣然缓缓收拢手心,眉眼带笑,不达眼底,“那就要看你动不动我的人了。”
    “张嫣是你的人?”
    “算是吧,我想保护她。”
    “可她说不定会成为傅凛的女人!”慕容元珠气急败坏的吼出声。
    “其他人也一样啊,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独独要对付张嫣?还是说,你要对付的是张嫣背后的我?你不愿意对我直接下手,所以才拿张嫣出气,为的就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哇,慕容,没想到,你心机还挺深的。”纪嫣然故作惊讶状,冷嘲热讽,以激出慕容元珠的真实想法。
    “不是这样的!”慕容元珠抿紧唇瓣。
    “那是怎么样?”纪嫣然轻呵一声。
    “傅凛见过她,前天夜里,他独独召见了她一个人,两个人在殿内待了半个时辰。”慕容元珠脸上布满了寒霜,任是再温柔的胭脂也掩盖不了她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
    她嫉妒,选入宫中的秀女多达二十人。
    可他偏偏却看上了温婉贤惠的张嫣。
    虽然没有给张嫣任何名分,但她是第一个伺候君王的秀女,既然先一步得到了傅凛的青睐,日后只怕会得到更大的恩宠。
    她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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