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侯府没了。您别再惹怒祖父了。”
    “公爹,儿媳错了。”单慧君垂下头。
    绿梅眼底滑过快意,转瞬消失,没让任何人看到。
    “到了。”绿梅指着斜对面敞开的院门。扶着武安侯走进去。
    江清波被人扶着出现在堂屋门口。
    “公爹。”
    “你和明洲已经和离了,不必如此费心。”武安侯叹口气说道。
    “您误会了。我今天是代父前来安置您。你们同朝为官多年,他对您惺惺相惜。”
    “……”
    江源那老匹夫看到他落魄激动放鞭炮还差不多,惺惺相惜?鬼信?这孩子连谎话都不会说。罢了罢了,也不为难对方,就当做江源那老匹夫做的吧。
    “你爹费心了。”
    “都是小事。而且在侯府的时候您对我多有照顾,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江清波看侯府等人的脸色都不好,忙招来婢女。“快把火盆拿过来。”
    “挨个跨火盆,去去晦气。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武安侯失笑,倒也没有拒绝。领头跨过火盆,其余人也盼着日后能有个好日子,挨个跨过火盆。
    江清波一挥手,婢女们有端上姜汤。
    “突然变天了,把姜汤喝完暖暖身子。”
    “你的脸色很差。休息一个多月还这样子,病的很严重?”武安侯放下空碗,打量江清波的脸色,眉梢不由得皱起。
    “儿媳这是老毛病。底子差了点,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江清波笑着说。二房在不方便提起孩子,她不相信对方。而且还不到三个月,不到说的时候。“过段时间就好了。”
    “注意身体。”
    “儿媳知道。”江清波收到丫鬟的提示,看到女眷滴水的裤脚。忙催促。“热水都烧好了。大家快去洗一洗。饭菜也快好了,刚好一会出来吃饭。”
    “现在不在侯府,不用守着那些规矩。都下去洗一洗。”武安侯揉了揉闫哥儿的脑袋。“别让孩子冻感冒了。今时不同往日。”
    武安侯被温静扶着起身,率先离开。其他人也不在堂屋守着了,问了呀换各自的房间,急步离开。
    裴淑娴缀在最后,屈膝行了一礼。“三弟妹辛苦了。”
    “应该的,从前大嫂对我也很好。”江清波揉了揉闫哥儿的小脑袋。“大嫂快带着孩子去洗洗,衣服都准备好了。绿衣你帮莹姐儿沐浴。”
    绿衣上前领着莹姐儿和闫哥儿先离开。
    裴淑娴红了眼。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真的少。尤其是他们武安侯府没了,一家子现在真的落魄了。江清波已经和陆明洲和离。说起来和武安侯一干人没有关系了。可她还是劳心劳力安排。
    “谢谢三弟妹。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行行行,日后点心可不能藏私。”
    噗呲——
    裴淑娴笑出了声。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忘不了吃。”
    “好了快去吧,呆会水都凉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还得忙碌找大夫。还不得累死我?”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
    所有人离开。江清波一个人坐在堂屋,靠着火。期间也给自己灌了一碗姜汤。
    侯府一干人干干净净回到堂屋,饭菜刚好上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虽然少了三个人,但大家都很开心离开大牢,气氛倒也还算不错。
    武安侯吃了几口,放下碗。
    “你们吃。这几天太累,我回屋里躺一躺。”
    “公爹,我带了左大夫过来。你身体不适让他看看,抓些药早点治。免得落下病根。”江清波看他脸色难看,又想到对方一把年纪了在牢里呆了一个多月,身体怕是受不住。她给绿梅使了个眼色,后者扶着武安侯离开。
    温静本要跟着一起离开。被武安侯留下吃饭。
    “左大夫医术不错,婆母不用担心。”
    “还是你想的周到。他年纪大了,这一个多月我都担惊受怕,就怕——”温静说这红了眼。“多谢你。”
    “应该的,从前你们对我也很好。”
    梁宜静小口吃着饭。不动声色盯着肚子。沉思片刻放下筷子。
    “三婶,能……能不能让大夫帮我看看。”梁宜静单手敷在肚子上,红了眼。“他这两天不怎么动。”
    “你先吃饭,填饱肚子。一会让左大夫帮你们都看看,咱们有病治病。没病的喝点补药补一补亏空的身子。”
    梁宜静的肚子显怀了。快六个月了,肚子有点小,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江清波对二房一干人都有意见,但对孩子没有。并不打算在此刻为难她。
    “一会你第一个看。左大夫医术不错,只要你敢信。”她是不打算此时此刻为难对方,但二房的人信不信她带来的大夫就另说了。
    “我信的。多谢三婶。”
    “快吃吧。”江清波夹了半只乳鸽放到陆明辰的碗里。“四弟瘦了,多吃点。”
    陆明辰看着碗里,然后将乳鸽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温静,一半给了年纪最小的闫哥儿。
    这孩子长大了,也懂得照顾家人了。江清波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经过一场牢狱之灾,顽劣的孩子也懂事了。
    温静红了眼,泪光在眼底闪烁。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你们这是干什么,牢房里的那段时间都熬过了,大家活着,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江清波啪啪裴淑娴的肩膀。“好日子在后头,高兴点。”
    “剩下的乳鸽好了没?每人半只,大家都好好补一补。”
    剩下的乳鸽上桌,其他人都夹了。唯有陆明辰将自己的那半只放进了江清波的碗里。
    “三嫂吃。”
    江清波心头感动。刚开始见到陆明辰,他是个喜欢吃独食的混小子,后来被抢习惯了,难得学会了分享。到如今已经学会谦让了。她把乳鸽还回去,笑着说。
    “三嫂身体不好,吃不了乳鸽,你帮我吃。”
    陆明辰看看温静,后者点头之后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江清波抿唇,这孩子在牢房天天吃馒头和粥,早就馋坏了。
    “你这身体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了?”温静关切地看向江清波,秀眉微微蹙起。
    “老毛病了,无碍的。”
    “你拖着病弱的身体还惦记我们这一家子,忙前忙后真是辛苦你了。”
    “之前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早就烦了。趁此机会正好出都走走。两全其美。”
    “如今不是在侯府,我这身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你这份辛劳我记在心里,日后若有事情需要帮忙尽管说。”
    “好呀,到时我可不会客气。”
    温静失笑,眼中流荡的焦虑霎时消散。相比现在客气,日后突然出现提要求。她更喜欢江清波这样的爽快人。
    江清波没有胃口,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饭桌上没人说话,六七双筷子在碗碟之间穿梭,没多会饭菜见了底。大家看起来真的饿坏了。
    之前江清波有让婢女送饭食进女牢,但也不能天天送。只能隔几天一回。其他日子武安侯一众人都吃着馒头和粥过日子。
    一顿饭毕,有人陆续放下筷子。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哭出了声。其他人也红了眼,跟着抽泣。
    江清波没有起身安慰。武安侯府已经没了,那些舒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们需要适应现在的生活。哭一哭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反而好些。
    许是发泄够了,饭桌上的哭声渐渐停了。温静和裴淑娴脸上有露出笑容来。
    “你干什么去?”裴淑娴叫住准备离开而单慧君。
    “在牢里带了一个多月,我想去好好睡会。”单慧君面上露出几分疲惫来。
    “你想休息可以,把碗洗了,堂屋收拾干净再去。”
    “不是有丫鬟在,让她们洗就好了。你们趁着现在得闲赶紧去休息。”
    “你以为现在还在侯府。这些丫鬟是江府的人。凭什么帮你洗碗收拾屋着。”裴淑娴脸色难看。
    单慧君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事事都觉得理所当然。不过有人帮着说话。江清波挑挑眉,安静听着。
    有些人并不值得帮助!
    “可他们是三弟妹的人。帮忙洗碗和收拾屋子不是应当的?”单慧君看向江清波。“三弟妹不会介意吧?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
    “你确定问我?”江清波挑起眉梢看她。
    单慧君对上那双清冷的目光,心头发怵。偏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今天——”
    “你们二房害了我们全家人蹲大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好意思卖惨。”裴淑娴拍桌而起,双眼燃起怒火。“你今天若不洗这些碗就滚出去。反正你惦记自己的娘家,滚回单家正好。我们这里容不下你尊大佛。”
    “你凭——”
    “我同意。”温静附和。
    “你们又合起伙来欺负我们一房孤儿寡母。”
    “让你洗个碗就是欺负了?是不是我们还要像大小姐一样供着你?”温静说着也冷了脸。
    梁宜静捂着肚子不敢说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挡在单慧君前面。
    陆子慧难看的垂下头,偷偷扯了扯单慧君的衣袖。“阿娘别说了,我陪你一起收拾。”
    单慧君瞪她。
    “阿娘,武安侯府没了……”
    “嚷嚷什么,我洗便是了。”单慧君红着眼说。
    温静和梁宜静没有占她便宜,带着陆子莹一起收拾桌上的狼藉。
    那边左大夫走进堂屋,先给梁宜静把脉。其他人没什么事,只是有些亏空,食补就能补回来。
    有问题的只有武安侯和梁宜静。
    前者年纪大了,身体上本就有暗伤,在牢房里蹲了一个多月暗伤加重,若不好好将养日后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对寿命有碍。
    后者也严重。胎儿有流产的征兆。之后的一个月需要卧床休养。
    “求求大夫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这可是子宁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陆家第一个重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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