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说很显然一百岁只是一个开始,然后他说从我第一次提起周先生这个人,他就开始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后来他就四处收集关于这个人的事来,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的信息很少,特别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事,越往前找,就越找不到,薛说他只能找到他十六岁之后的事,至于十六岁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好似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然后忽然就蹦出来了一样。
    我听了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说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他十六岁之后才从哪里到了这里来,额可是薛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他说周先生好像出现就是十六岁,而且马上就融入了当地,甚至都没有人质疑过他十六岁之前是在哪里,是从哪里来的等等之类的事,他说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听见薛这样说,我不禁对他有些侧目,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我根本就不知情,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他能够动用亡魂的力量,那些可以说都能成为他的眼线,所以能够有这些信息倒也不奇怪,让人觉得可怕和不可思议的,是他那样犀利的洞察力,他只是听我了了数句说起过周先生,就去查了这个人,我越来越觉得薛对于任何一个有牵连的人都不会掉以轻心,那么我身边的这些人,包括我,他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对我们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这些再往后我就不敢再去想,话题重新回到周先生身上,那么既然按照着薛的说辞,周先生想要活到一百岁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肯定还有更多的后续会出现,那么这个三魂和合风水局和他又有没有关系,因为薛说过,这是一个不到百年的局,又不是蒋弄的,按照周先生的岁数,完全有能力做这些,而且现在想想奶奶说的他和我们家的联系,也太巧合了一些。
    凡事只要过于巧合,就必有蹊跷。
    我们回到周先生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们家的人都睡了,唯独周先生还醒着,而且他没有坐在阁楼里,而就在屋檐下,好像是在等我们回来一样,之后他问了说我们看见的情形,这个我和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讨论过了,谈论的核心自然就是周先生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见这样的场景,按理说既然是他在幕后做着这些事,那么就应该避讳着才对,这不是摆明了把线索往自己身上拉吗,我有些搞不懂。
    但是薛搞明白了,他说她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情形已经失控了,而且正在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所以不得不让我们知道这件事,然后借用我们的手来平息这件事。我说这样的话周先生岂不是就无法达成自己的愿望了,薛却摇头,他说青树的死已经是必然,那么这个村子的风水坍塌只是迟早的事,只要他保住自己的命,就会又发生的那一天,而眼下的情形,显然已经开始有危机出现。
    有什么危机我却没有看出来,先生说问题就出在老鼠身上,这个老鼠很显然和鼠脸老太是一种情形,也就是说两者是有联系的,那么能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的是什么,很显然是我们村的祠堂,所以薛才说,这个祠堂是独立于风水局之外的另一个存在,它很显然在左右着一些什么事情的发生,而且当时布局的人如果不是故意避开了这个祠堂,就是不能把祠堂也纳在风水局里面,两种情形没有哪一种可以被排除,最起码按照我们目前所得知的情况来看。
    如果是第一种,那么就是说这个祠堂是一个陷阱,或者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双局,风水局之外有这个以祠堂为中心的局存在;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就是说做局的人无法把祠堂纳进来,那么就说明祠堂背后的东西不是他能掌控的,如果是这样的情形的话,薛说整个风水局就会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而这个漏洞就在祠堂这边,只要从祠堂这边入手,整个风水局就会摧古拉朽一般被破掉。
    薛说了这么多,所以他说目前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也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法子。所以即便已经洞察到了周先生的诡计,但是薛依旧没有在他们家做任何的停留,按照薛的说法是,他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找寻他孙子而来的,因为周先生的挽留而留下来看看村子里倒底发生什么事,其实这是周先生在试探我们有没有洞悉到他的这些阴谋。
    薛说我们离开并不会让周先生为所欲为,而他反而会更加烦恼,不为别的,就为着这些老鼠的事,所以薛说不出三天,他孙子就会出现。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薛,问这是为什么,薛说周先生要我们帮他解决眼下的危机,那么就要有一个理由,否则就会暴露自己,所以很快他就会以找到了他孙子为由让我们过去,我们涉入那边的事理所当然,他让我们过去也不显得突兀。
    我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耍心机,太绕了,明明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就差捅破那层纸窗户而已,薛却说我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微妙,他说不捅破纸窗户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在暗地里耍点手段,明面上的事总是要约束着,克制着一些,要是真的捅破了,双方就只能敌对无法合作,那么牵制双方的那一条线就没有了。
    我听得似懂非懂,薛才和我说,无论是和人打交道也好,和亡魂恶灵打交道也好,我一定要记住,并不是除了盟友就是仇人,还有亦敌亦友的这样的人,如果你能用好这一层关系,斗而不破才是最理想的状态,既可以相互制衡,又能相互帮助,也是自己最大的一条退路。
    我不怎么听得懂,然后薛才说,本来他和蒋不应该是像这样的状态的,但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薛说话的时候带有自己的感情色彩,好像他和蒋之间的这些恩怨还另有隐情,只是薛这样的人,他只要是想和你说的事情,就绝对不会瞒着你,但是如果他不想说,就算你撬开他的嘴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所以我好奇归,好奇,见最后追问不出什么来,也就只能作罢了。
    之后的事,果真如薛所说,才过了两天,周先生就让他家的人带来讯息说他孙子找到了,和薛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必须要提一下我们回来之后家里面的事,先前说过先生的出现像是一个插曲,但又不是插曲,是因为我们回来之后先生就离开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先生当时要这么紧急地和我说那句话,原来是已经知道他不可能等到我回来。
    后来薛和我说起过先生,他说这才是真正的先生,就像父亲一样,直到历在父亲身上苏醒,父亲才是真正的他要成为的那个人,先生也是一样,薛说他身上那个沉睡的东西终于醒了,他还是他,但是他已经往命局里需要发展的方向在走,所以会和以前会有些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不过薛说,他的本性并不会变,他说到这里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因为他还是他,有些东西虽然变了,但是心却从来没有变!
    听见薛这样说,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最起码我知道先生不会变成我所害怕的那样,就像我一直害怕父亲会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那样。也是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提起了先生手臂上出现的那个印记,之前我从来没有和薛说过,这次薛说起先生,我才和他提起来,而且也说了我在义庄里的棺材里的见闻,因为我一直不解,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又有什么联系。
    因为我总觉得先生的觉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替我问神,之后他就得到了手臂上的那个印记,而我认为,这个印记至关重要。薛听我粗略说了一遍,依旧是老样子要我详细地重复每一个细节,然后他说那个印记应该本来就在他身上,不是什么人给他的,至于替我问神之后就出现,完全是因为巧合,恰好警告触动了那个印记的出现,所以才让我误以为是被警告的痕迹。
    至于棺材里的生魂,薛就没有致予任何的说辞,我觉得奇怪,哪知道这一追问,薛说他不知道,因为先生是一个他看不透——最起码用他目前的能力无法看透的一个人,我于是又问说那么他怎么会和先生认识,因为那天他们见面的场景一直都在我脑海里。
    薛才告诉我说,先生的身世并不像我知道的那么简单,并不是因为赵钱,而是因为大姑奶奶和老先生,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就没有往下说了,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件事他不能说出来,至于原因,他说这是他和先生的继父——也就是老先生的约定,他说他答应过老先生不把先生的身世告诉任何人,除非先生或者大姑奶奶自己亲口说出来,否则这是一个至死都不能说出来的誓言。
    听见薛说的这么郑重其事,我有些惊讶,我说了一句,难道先生还有另一段不为人知的身世,而我们知道的都不是真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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