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很少提起关于外公家的事,有时候说起也是寥寥数句就没有了,从没有像这回这样说这么长,而且听了之后,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从母亲的话音里,我似乎听出来外婆家那边也是不安生的一家,加上忽然想起吊死女鬼同时出现在外婆家和奶奶家,有些事好像又忽然释然了,母亲那里会发生这些事,似乎又是在预料之中。
    其实我对外曾祖父的遭遇挺感兴趣的,为什么他看到那个人俑之后,竟然没事而且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还有就是他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他手上会有人俑的碎片,我觉得后来一定还发生过什么,只是外曾祖父自己不记得了,或许就是像母亲说的那样,完全是怕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只是在我们家院子下面埋着这样一块碎片,就能制造出这样的煞气来,更不可思议的是,泥巴匠才下去,亡魂就被吸了进去,先不说薛是怎样把他们的亡魂给弄出来的,单单是这样的一个作用,就已经足够我们害怕了,也难怪在这个家里会出这样的一些事来。
    之后薛把这块碎片收了起来,我有些担心,说不怕它再招惹什么事来吗,薛说他已经封禁了这块碎片,暂时它也弄不出什么波浪来,之后背着母亲的时候,薛让我摸了摸这块碎片,我其实也很想拿在手上看看这块碎片倒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在我把碎片握在手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沸腾,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全身猛地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击一样,由内而外地开始疼痛起来,这种感觉根本就无法描述,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能体会倒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我握着碎片的手臂完全没有感觉,我惊讶地看着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薛则冷冷地看着我,似乎早知道会这样,而且他也没有丝毫要帮助我的意思,而我自己根本就挣脱不了这种情况,眼下的情形,竟然有些像被魇住了的那种感觉,你想挣脱,可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最后我感觉全身的血流都在加速,甚至有一种脑门发热的感觉,而且那种烧起来的感觉再次让我头疼欲裂起来,我想让薛帮我,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头因为发热而开始闷疼,就好似上回在婶奶奶那里喝了那水一样。
    最后我终于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却没有坠落下去,而是觉得身边有一个声音在和我说话,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但是我分辨不出来是谁,更看不到,我只听见他说:“石头,跟我来,跟我来。”
    我就跟着他的声音一直走,我觉得自己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又觉得好像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什么,总之这种感觉很奇怪,然后我就觉得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好像真的跟着一个人在走一样,最后忽然听见那人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然后就像是眼前蒙着的黑布彻底被扯开了一样,我看见前面有一片重重叠叠的楼房,好像是依山而建,我离了有一些距离,又似乎近在咫尺,而村口处有一道石陵,好像是入口一样的,哪里站着一个人,似乎就是刚刚引着我来到这里的那个人,因为他离得有些远,我不怎么看得清,于是就想上前去,哪知道自己才动,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分崩离析,然后我就回到了现实当中,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能动了,而薛则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眼神冰冷而深邃,似乎已经看到了什么一样。
    我被他看得心虚,于是让过他的眼神,就问他刚刚我是怎么了,薛说我好像产生了幻觉,然后就没说什么了,把碎片拿了回去,他的神情好像是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一样,我于是就问他说:“你也看见了?”
    薛却说他没有看见,但是看我的神情很显然是看见了什么,只是接着他说了一句话让我无比震惊,他说我在产生幻觉的时候说了一个地方,我问什么地方,薛说老家的阁楼上。我有些不能理解,我说好端端地我说那里干什么,而且这个和我能想起的那个场景也毫不沾边啊,于是我看着薛说,他不会是蒙我的吧,但是薛却那样冷冷地看着我,好像是在揣测一样,我这时候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于是便不敢再否定,而是自己思衬着,我说那里干什么。
    薛说既然我说了那个地方,那么我们就去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一定。之后薛换了一身衣裳,把那些泥巴匠谴回去了,我和他则往老家里来,出人意料的是奶奶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我用钥匙开了门,来到老家的阁楼上,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上回就是在这里无缘无故地发现了赵老倌家的房屋结构的秘密,进而知道了他家地下室的事,现在我又来到这里,我觉得不是巧合,肯定这里还有什么,否则我也不会和薛说出这里来。
    这间阁楼大多放的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当然了,大多以太爷爷和爷爷的居多,只是我将那个箱子翻腾了一遍之后,里面也没什么,其他的地方也是,都是一些寻常的物件。后来也不知道是薛从哪里找到了一个木盒,也就一本书那么大小的一个,上面满是灰尘,我问他在哪里找的,他看了看角落的地方,我也没看清倒底是从哪里,而接着他就把木盒已经打开了,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张一张的纸,而且有几张就这样飘散了出来,薛立刻弯下身子将它们都捡了起来,我发现这几张竟然都是一些图纸,有些像地形图那样的地图之类的,但是并不是很专业的那种,也不知道是谁画的。
    薛拿起面上的这一张看了看,问我知道这地方不,我看了看,才第一眼就惊住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张图纸上画的地方,是山村的村口,我尤其记得那口井,而且在这张图上,那口井的旁边站着一个人,似乎是一个女人,我起初还不解上面画一个女人干什么,然后薛才说这个女人的脚跟没着地,然后我仔细看了,的确是这样,她的脚尖垫了起来,脚跟高高地悬着。
    而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见薛闻了闻这张纸,我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有些懵,于是问他这是做什么,然后我就听见薛说,这不是普通的纸,我说纸就是纸,难道还有特殊的纸,然后薛说,这是阴纸。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听见阴纸这个说法,薛也没有和我过多地解释,他说阴纸是一种专门给死人带信的纸张,说到这里的时候,薛猛地打住,然后让我把小黑唤来,我说干什么,薛说让我唤来小黑,让它抓一只亡魂回来。
    我见薛说的玄乎,于是也没有多问什么,就到楼廊上唤了小黑几声,很快小黑就出现在屋檐上,我把让他抓亡魂的事说了,小黑几下就没影了。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他来到楼廊上把头一甩,一个亡魂就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瑟瑟地看着小黑,动都不敢动。
    薛走过来,这亡魂看见薛,虽然不认识,但是那气息把他吓得够呛,我看见他满是惊恐的神情,薛说让他不要怕,找他来是有是要他帮忙,做完就可以离开了,亡魂依然不安,大概是觉得做事这两个字充满了威胁的味道,最后薛说让他帮看阴纸上都有什么。
    薛说阴纸上写的东西我们不是亡魂,所以看不见,而上面真正的东西只有亡魂才看得见,所以他才找了亡魂来看,这亡魂小心翼翼地接了面上的这张阴纸过去,薛问他说看到了什么。他能看见我们看见的纸上的图案,也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于是我描述了一遍我们看得见的,然后让他把我们看不见的说出来。
    他听了之后,指着井边上的这个女人说,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个“人”,但是说到人的时候她犹豫了下,似乎是在找一个更加合适的词语,可是好像找了一遍找不到,又用了“人”这个字。
    薛听出他话音里的不同,问他说描述一遍他看到的这个“人”,然后他就照着纸上的模样描述了一遍,薛说是恶灵,应该是附在女人身上。
    问说还有什么,亡魂说井里有东西,好像有东西冒出了一个头来,但是有些看不清,看着像人又不像人,薛问说倒底是什么,然后他才说是一个人,但是头上光秃秃的,又不像是光头的样子,很光滑,还有些透明的样子。
    听见这样说,薛立刻眯着眼睛说:“阎罗玉!”
    也就是说上回我在那里猜的并不错,那根本就不是一口井,而是矿井什么的东西,阎罗玉能从里面爬出来,就说明那里面有东西。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念头划过我的脑海,我说这个山村该不会就是外曾祖父他们挖过的那座山吧?
    而且山外就是乱葬岗,那时候召集壮丁,少说也是几千人,多则上万人,更何况母亲也说当时死了很多人,出了那事,估计也没人替他们去收尸,就死在那里了,现在想想,不是很吻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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