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卫竞知道她从谁那里打听到的,他同样也很好奇:“你和我娘关系很不错?”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秦东篱说起了顺口溜,“岂止是关系不错。”
    “她很信任你的样子,给你看我的东西,还会心甘情愿放手让我跟你出宫。”卫竞特别好奇,憋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我娘这个人,有点控制欲的,其实我写的论文离开前就烧了,你看到的是她找人监视我,偷偷抄录的一份。你和她说什么了?”
    想起那一箱子的稿纸,从卫竞小时候收集到二十岁,秦东篱不佩服都不行,那是有一点控制欲吗?那是有亿点吧!连字迹都要求一样。
    “嗯哼。”秦东篱不答反问,“你都烧了?”
    “都烧了,”卫竞点头,“我是抱着死外边的决心离开的,这些东西不方便留下来,当时没有想到她会……后来在东望州习惯了,现在反应过来,居然觉得很合理。”
    秦东篱问:“你要去找你娘要回来吗?”
    “不了,”他摇摇头,“以后再说吧。”
    说完,卫竞很欣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放下了一切,可以用一种很平和很坦然的心态去面对皇宫里的人事物。
    现在和秦东篱一起探索世界,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
    第二天雪小了些,秦东篱坐不住出了卧房,决定去楼下厨房看卫竞做饭。
    厨房里,卫竞居然在吃独食。
    秦东篱过去抢了一个酥饼,不等卫竞劝她,一口咬下,被重重的油气熏到,翻了个白眼。
    “你非要抢,好吃的东西我抢过你的吗……”卫竞把她手里的酥饼拿回来,取了热毛巾给她擦干净手,“不要看见我吃什么你都要吃,上次喝可乐也是。”
    之前她吃饭,卫竞就在旁边吃一点,他说是吃过了,没想到是这种“吃过了”,把不好的自己吃掉,做出来好吃的才给她,傻子……
    “不好吃你吃什么吃?”秦东篱把那一碟油炸食品丢了,回来带着一些薄怒,抬手掐住卫竞的腮帮子左右晃,“你的胃不要了?”
    卫竞跟着摇头晃脑,口齿不清:“浪费粮食。”
    “所以你要糟蹋你的胃啊?”秦东篱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实习期跟着主任解剖过的那些尸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粮食珍贵还是胃珍贵?”
    “……都贵。”卫竞倔强表示,还有重复强调,“真的都贵,我认真的。”
    秦东篱烦躁地上前,撞近他的怀里,抱抱他:“我们吃点简单的就好了,不做这些好不好?”
    “没有新鲜口味换着吃,这种不能出门的极端天气下,人的情绪也会低落的,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的样子。”
    秦东篱眼眶红了:“你看我现在高兴吗?”
    卫竞抱住她晃啊晃:“对不起。”
    是道歉,也还是没答应。
    “笨笨的。”卫竞对她好的时候,总是笨笨的,一点都不像他给自己普及知识时闪闪发光的聪明样子,也没有吹一通牛逼后说各种反转大实话认怂时那么可爱好玩。
    不仅笨,还死犟。
    .
    廿五当日,雪果然停了。
    他们要去巷子里卖年货——新年的日历。
    对比别家的日历,自然书肆的日历和在东望州出日历的思路一样,从市井百姓们普遍关注的东西下手,不做成那种砖头后的,排版密密麻麻的日历本,而是像挂历一样,带环的三棱柱样式,一个月一翻,重点节日、圩日用金色加粗凸显。
    当地人翻皇历,往往要看好多年份的,光出一年的不够,根据伙计们打听来的消息,大家平时一条街几户人家共买一册很贵的万年历,村里更甚,一村人去族长或者理正、村长家里看,自己平日想翻还没有,要是能有便宜的,买个一两年应付也愿意。
    那些掌管着万年历的也没意见,大事情上看个祖孙三代,还得找他们。
    距离除夕还有五天,满京城都是一片红色,捕快都加班出来挂灯笼了,自然书肆也印了一些桌游的新年周边当赠品。
    今年是虎年,大街小巷跑的孩子们都带上了虎头帽,腰上屁股后面挂一条小尾巴,手里握着糖葫芦和缠红绳的小棍子,咯咯咯从承愿桥那边,笑到承愿桥这边。
    新年新气象,一年的日历以红色作为底调,日历上正面是日子,背面是对应月份的画,新年是红红火火大吉大利的年画和门神,接着是舞龙舞狮,清明种豆……
    “正月新春舞龙灯,二月郊外放风筝!”秦东篱全副武装,穿得一身绣彩线青鸟图的藏蓝冬衣,像珐琅彩上的篮,像颗会动的宝石,她暖暖和和带上卫竞出了门,唱起小学学过的歌谣,“三月清明杨柳绿,四月牡丹花正红……”
    一辆推车从旁边的岔道冲出来,撞上了卫竞,卫竞没事,推车歪了,好在,车上封存好的罐子没有倒。
    “没事吧?”秦东篱问卫竞,见他一点事也没有,才看向撞过来的那人那车,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瓦罐差一点点,就要翻下来了。
    卫竞松了一口气,伸手要把那个罐子扶好。
    下一刻,他们傻眼了。
    那贩夫手握车把一抖,技法娴熟地将车头一罐抖到地上。
    哐啷一声碎响,酒香在巷子里弥散。
    秦东篱:??碰瓷?
    那贩夫见状立刻张开嘴要叫唤:“我的——”
    “诶呀,”秦东篱在路人察觉前跌倒了地上,扶住右腿,“我的腿——”
    贩夫:???同行?
    秦东篱抬头给还在发蒙的卫竞使眼色:“我的波棱盖呀……”
    “啊呀!”卫竞后知后觉,惊跳起来,赶紧蹲下去关切问候,“东篱你怎么了?宝贝,宝贝你说话呀!”
    酒香和倒地的姑娘,一看就是撞上了,热心路人围上来:“这是怎么了?撞到人了。”
    “哟,看着有点严重,赔钱看大夫吧,别拖延了。”
    卫竞情绪到位了:“这腿还能动吗……啊不能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东篱就两条腿,这下可好了……”
    作者有话说:
    我哭了,我装的。
    你碰瓷,你完了。
    感谢名单来惹!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感谢学习废的3瓶营养液!
    艰难的探索到了出路以后,鸡飞狗跳的生活又要开始辣!撒花撒花撒花~
    第66章
    ◎知道要选什么春闱鸡汤卖吗?◎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只见摔倒在雪地里的小娘子被她家小郎君护在怀里,一个劲低头啜泣,那条腿就在贩夫推车的车底下,好像真的很严重。
    “我的腿不能动,一动就扯得疼。”秦东篱袖子里的手,掐住大腿肉。
    贩夫慌了:“诶??!不是!!我没撞到她,是,是这位公子把我的酒撞倒了!我没有撞到那位姑娘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本来要喊冤叫赔的是他才对,他是真的摔了一坛酒呐!
    热心路人:“你没撞,那人家怎么会倒地上,还摔了腿呢?你就是不想赔钱吧!”
    “就是,看你也是卖力气的,怎么欺负弱女子呢!”
    “人家都还没找你要钱呢,你这就倒打一耙了?”
    “这有什么好吵的,见官啊,上衙门理论去!撞人了还要别人赔你酒钱,想钱想疯了吧。”
    贩夫想开溜,被秦泰拦住。
    秦泰知道今天书肆重新开张,特地过来看看有什么缺的,就在那巷子里围了一圈人,还以为是看什么热闹呢,他高高兴兴跑过去——自己家的!
    “想走?”秦泰个子高,还穿着秦王府兵的甲胄,已经把人吓住了,他招呼过来拜会秦东篱的捕快两姐弟,“舒千,舒万!”
    见到捕快真的来了,众人纷纷散开,秦东篱也从地上被卫竞搀起来。
    热心路人见到了卫竞:“诶!是秦王殿下!”
    “这不是秦老板吗!”
    碰瓷的贩夫欲哭无泪,人被秦泰提着,膝盖发软,想跪也没机会跪:“小人知道错了!求王爷大人有大量,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断奶的孩子……”
    姐姐舒千过来查看秦东篱的伤:“秦老板!我先带您去看大夫吧。”
    “不用了,我——”秦东篱的声音被舒万盖过去。
    “你给我住嘴!”弟弟舒万从秦泰手里接过吱哇乱叫的贩夫,手法老道地一巴掌扇过去,给人禁言了。
    这场面,好生眼熟……秦东篱看舒万的那一通操作:“令弟,不进神捕营真是可惜了。”
    舒千一听,大喜:“秦老板说的是真的?!多谢!”
    毕竟秦老板说的话,都能成真!
    “不不不……我就是随口一句感慨,祝你们早日选进神捕营哈哈哈。”这哪能啊,她和过山风确实说不清了,但是她和神捕营是真的清清白白啊!!
    接着,秦东篱给舒千讲了刚才的经过:“他撞上来的时候酒还没掉,为了摔一坛酒,他还抖了一下推车。”舒千查看了碎地上的酒坛,酒已经变成冰了。
    舒万顺手拿了一坛车上的酒,感觉手感不对:“嗯?”打开一看,“这是水啊。”
    碰瓷的怎么会带一车酒来呢,姐弟两把推车和贩夫一起带走,秦东篱都不用跟着再去做口供——她腿没有真的伤,但是贩夫撞到了卫竞。
    卫竞!
    秦王殿下!
    皇亲国戚!
    该怎么罚怎么罚,律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舒千舒万把贩夫带走,看客们也就散了,谁敢看秦王的热闹啊,马上就过年了,像贩夫那样找死的不多。
    出师不利,秦东篱拍掉身上的碎雪,“还好我穿得够多。”摔那一下没有感觉。
    卫竞身上还挂着塞满了日历的布袋:“还去吗?”
    “当然了。”
    在承愿桥一侧的街巷里转悠推销,开始上来买的都是老头老太太,还是家里有宝宝的,看日子比较有满足感,尤其是日历的封皮还是白白胖胖的娃娃。
    到了后面,都知道这种日历零花钱就能买到,小孩子也围了上来,要买那种有小孩斗蛐蛐放风筝的,小小一本,抓在手上翻,和小伙伴们围在一起看画,认字,数数。
    第一次出来叫卖,没有带太多的货,书肆书院这一片还没走完,日历就卖完了。
    “我就说可以多带一点。”卫竞说道,“这一带的家庭挨靠书院,更爱图吉利,这种红红的玩意儿,不管是什么,只要够便宜,年节前后进来走一遭都能卖出去不少。前提是得抢先,再往后家家户户都有了,也没人要了。你看那些,买毛笔的都来了,笔杆上缠一段红纸,都有人抢着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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