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就几站。”她始终与他相隔一段距离。
    前者注意到她步速极缓,回头看她走路一高一低、瘸得厉害,便停下脚步等她,“你还挤脚?”
    她吃力走动,尽量不给右脚施加压力,“就小脚趾有点疼……”
    “我看你怎么跟瘸了似的。”
    她也觉得不对劲,从鞋里伸出右脚,脚趾上的伤口明显至极。不过她还没倒吸凉气,谢皇上这孩子先被吓得不轻。
    “邓老师你出了好多血啊!”
    只见小脚趾受到挤压紧贴旁边的脚趾,指甲因此嵌进肉里,抠出一道创口,鲜血都干涸在甲缝中了。再看看左脚,也是如此。
    罢了,等下就到家,再忍忍吧。她假装没看见,又穿好鞋子。
    “没有创可贴么?”谢闻皱眉打量她的双脚。
    邓芮茗扯扯嘴角,“前几天刚用完,忘记放包里了。”
    他看了看路灯下她忍痛的尬笑,轻叹着让她坐到电瓶车后座上。
    “你要干嘛?”她懵懂地坐了上去。
    见她坐稳了,他让谢皇上老实跟在旁边,“你这样残疾得挪到什么时候?到地铁站还有点距离,我推你过去吧。”
    说着,稍加施力推动车子往前走去。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眼僵硬地坐在后座任由他推动,双手紧紧扶住坐垫,不敢有所动作。
    这什么奇怪的走向?
    她侧头看向目视前方的某人,脑袋有点空白。
    这个家伙太谜了,真的是精分吧?前脚可以跟她互相怼得天花乱坠,后脚又对她照顾妥当,简直变|态和绅士随意切换啊。
    不对,绅士和变态似乎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没错,他就是个死变态。
    她胡乱想着,把视线移向他握紧车把的白皙修长的手。接着是健壮的小臂,再是挺拔的背脊,最后又回到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不时低头和外甥交谈,周边行人嘈杂,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功课和家中闲事。
    不知说到什么,他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像极了天上的弦月。
    邓芮茗下意识张望夜幕,掏出手机将晴朗的夜空以相片形式记录。噪点难免,不如专业相机拍得清晰,可还是能辨认弯月及点缀其旁的一颗亮星。
    心情一旦舒适,脚尖的疼痛也被遗忘了。
    垂眸查看相片,未察觉自己的双眼也因笑弯成明月。也不知就在她专注独乐的时候,谢闻恰巧回头将她的笑颜纳入眼中。
    夏夜,月色大好。
    他们在地铁站前分别。临走时,小家伙还体贴地伸出小手,将邓芮茗从车座搀扶下来。
    “那我们走了,你自己早点回去。”谢闻把外甥抱上车,关照她,“到家了发个信息。”
    “嗯,知道了。”她点点头,转而向谢皇上挥手,笑容从刚才起就没消失过,“拜拜啦,明天见哦。”
    小家伙今晚也很开心,眼睛眯得更厉害了。大力挥手险些砸中舅舅的鼻梁,嘴里高喊:“邓老师再见!”
    邓芮茗目送他们离开,转身走入车站。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天“我骑,她跑”的梗来源于从前玩剑三时的一个好友
    我师父给他养了匹马,玩过j3的朋友都知道不是每一匹都能出双骑带人,这匹就很不幸是单骑的
    于是我师父很悲伤地问他,以后你找了情缘该怎么办啊,都不能载她
    他很自豪地说,不怕的,我骑她跑
    于是这位朋友直到离开游戏都没有情缘
    第12章 第十二章
    嘴上说着嫌烦,实际上邓芮茗对给谢皇上开小灶这件事跃跃欲试。
    因为这是不用关在家里复习的最好借口。
    隔天一早,她骗母亲去图书馆看书,便假意带上资料前往谢闻的公司。
    昨晚她到家后,谢闻就把地址发给了她。难怪这个变态不要脸叫自己泰和大厦吴彦祖,因为公司就在这幢大楼里。
    她下了地铁,循着导航找到了大厦,刚走近就看见林音和赵孟西朝她挥手。
    “你俩在这干嘛?也是来补课?”邓芮茗一头雾水。
    林音递给她一杯果茶,“闲着没事来跟你打发时间。”
    然后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顺便观察下那个谢闻靠不靠谱,能不能放心把你交给他。”
    邓芮茗推开她,“滚滚滚,我是来干正经事的。”
    林音笑而不语。
    她早就听说了邓芮茗和谢闻的绿帽史,又听娘炮告密说邓芮茗要给谢闻外甥补课,更坚信这俩人孽缘情深。反正她闲,不如试着撮合打发时间。
    邓芮茗没好气地瞥了闺蜜一眼,进了大楼。
    谢闻的单位在24层,电梯门刚开,她就被堆成小山的包装盒吓了一跳,“什么鬼。不知道还以为他开快递的。”
    她和林音踮着脚在纸盒间穿行,赵孟西却坦然自若地跟在两位女士后头。
    奇怪,就算公司不大,起码得有人吧。怎么一个员工都没见着?
    她疑惑地打量四周,除了密封完好的箱子,竟无人影。
    “喂,这地方怎么回事啊?那个谢闻别是把茗茗骗来做坏事吧。”林音质问赵孟西。
    “等等,别吵。”茗茗做手势示意她安静,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对联似的标语,喃喃自语,“这写得什么破玩意儿,怎么那么眼熟……”
    只见大门边上分别贴着两竖排文字——
    你来赊账我为难,我去要账你心烦。
    不如不赊不去要,我不为难你不烦。
    她轻声念出这两句话,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然后抬头望向门顶上的横批,脸黑了个彻底。
    “款。到。发。货。”她咬牙切齿地念出四个大字。
    林音和赵孟西注意到她脸色变化,关切道:“怎么了?”
    邓芮茗不予理会,嘴一咧笑得极其阴森,而后大步冲进里边。
    她边冲边喊:“狗|日的谢闻,原来你就是害老娘下岗的那个龟|孙子!”
    奇葩同事只是耍心机落井下石,可对那家公司催债不成反被投诉这事是导致炒鱿鱼的直接原因。
    那位负责人尖牙利嘴的语气,她至今都不会忘记。若不是被投诉,她才不会实习期没过就卷铺盖走人。
    饶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谢闻就是那讨人厌的家伙!
    龟|孙子正在看电脑,见她张牙舞爪扑来,惊得眼都直了,“你干嘛,拍丧尸围城啊?”
    一旁的谢皇上本想站起来跟邓老师打招呼,当下也是被吓成哑巴。
    若不是林音和赵孟西跟在后头,一人一边架住她,谢闻怕早就被挠出几条血印。
    她说着又要冲上去,“放开我,我要跟这个狗|日的同归于尽!”
    “茗茗,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噢!”赵孟西焦急规劝的嗓音都很甜腻。
    林音也初次见到好友这般恐怖,用力把她往回扯,“冷静,搞不好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啊!”
    邓芮茗被两人死命拖拽大有离地迹象,想冲上前又不能,只得两脚在空中猛踹,盯着躲在桌子后头的谢闻大骂:“我催你还款你不还就算了,还跑去跟总经理说我坏话!要不是你,老娘怎么会被炒鱿鱼?!”
    “什么乱七八糟的。”后者摸不着头脑,“你找错人了吧!”
    “找错个屁!门上那副狗屁不通的对联除了这里,还有哪家正常公司会贴!”
    “狗屁不通?”文化人的关注点也很迷醉,眯眼反问,“我编了两晚上的对联,你居然说狗屁不通?”
    “我没叫你撕了重写就不错了!”邓芮茗大呸,刚想上前两步,又被拽回。
    林音和赵孟西目瞪口呆地看这俩人像傻逼一样,揪着对联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互喷起来。再加上回过神的兔崽子谢皇上,跟老娘舅似的凑热闹劝架,场面混乱不堪。
    “谢闻你的书都读屁|眼里去了吧!”
    “用屁|股读书的是你吧!一把年纪连个证书都考不出,居然还嫌我语文差?”
    “邓老师、舅舅,你们不要吵了!还有,邓老师,书怎么会跑进屁|眼里啊?”
    “问你舅舅!”
    “闭嘴,你这个屁|桃转世的家伙!”
    ……
    林音听得头昏脑涨,耳边不断回响屁|眼两个字。她忍无可忍,职业病准时上线,一声怒吼如平地惊雷镇住所有人:“都安静!谁再叫就给我抄对联五十遍!”
    谢闻和邓芮茗互看了眼,终于识趣地闭上贱嘴。
    “不吵了是吧?不吵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解释清楚。”林音阴狠扫视不敢出声的俩人,严厉道,“一个个来。女生先说!”
    邓芮茗指着不服气的谢闻告状:“他欠钱不还还倒打一耙说我态度恶劣敲竹杠,最后害我下岗!”
    后者刚瞪眼,就被林音一个眼刀杀回去,只能软下态度举手驳斥:“我肯定没做过这种事!我从前都不认识她,怎么会找她麻烦?”
    赵孟西插话了,“茗茗,你从前的单位叫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
    “嘉思电子。”邓芮茗抖抖衣领,硬气道,“就去年三月份。”
    “去年三月……”谢闻低头琢磨,而后恍然大悟,“啧,我知道了,肯定是黄益达!”
    赵孟西也懂了,“是啦是啦,就是那个渣男啦!茗茗,真的不关闻闻的事,是黄益达干的啦。”
    接着,他向她解释起来龙去脉。
    最初这间公司由谢闻跟黄益达合开,后来黄益达出轨的事情被暴露闹得人尽皆知,被逼离婚的他也决心和谢闻拆伙,并趁机带走员工。当然,他在拆伙前还不忘给谢闻找麻烦。之前的货款故意拖欠不说,还对一直有合作的嘉思电子前来催款的职员恶言相向。
    于是,邓芮茗倒霉成了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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