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没人说话,海心安静的坐在那,视线看向窗外,带着好奇和期待,她被封禁十五年,如果不是为了给于娜提供惊魄,她也许早已投胎重新做人,重新回到这个人间。
    “我来过这里。”下了车,海心望着医院。
    老徐眼神一沉低声道:“她是在这家医院去世的。”
    “嗯。”海心回眸点了点头。
    进了电梯,我们按了楼层,电梯缓缓地下降。我凝眸看着海心,海心脸色不好,没了一开始的轻松,电梯门打开,海心犹豫好久才走出去。
    一出来,海心脸色大变,血泪落下来:“好,好难受……”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老徐想要扶住海心,但他的手穿过她的灵体,没有用。我蓦地上前,扶住她,海心浑身发抖,痛苦难当。
    道长皱眉,掐指默念什么,有些疑惑:“不对,这里并没有结界。”
    “到底怎么了?”老徐大喊。
    海心灵体越来越虚弱,仿佛这个空降能够吸走她灵力似的,烛炎抽出银针帮她定住魂魄,海心情况才好一点。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海叔说过,女鬼是不会来这里的,但这里地处隐僻之地是个养鬼的好地方,到底什么拦住了他们?
    “这里气流涌动的很奇怪。”道长低声道,神色谨慎。
    “难受……”海心捂着心口,表情扭曲。
    “是因为于娜身上的惊魄?”道长猜测,“惊魄认出她的主人。”
    “怎么办?海心会怎么样?”老徐担心。
    道长沉默,面色冷然,凝神看着烛炎跟我,然后又看向老徐:“惊魄如果自行冲破束缚归位,你老婆恐怕就没命了,不过惊魄已经在于娜身体里待了十五年,而且惊魄能力有限,唐敏既然能换魂魄也一定做好善后,没那么容易冲破束缚。”
    “那,海心呢?”
    “靠近惊魄,她会痛苦。”道长扫了一眼海心。
    不,道长说的并不全对,还有些东西是我忽略的,是什么?我使劲思索着思绪翻飞。想着,我忽然想起海叔拜的那个空荡荡的神台,难道跟那个有关?不,难道是……我脑袋里一个灵光闪现,我蓦地看向烛炎:“我知道了。”
    海心虚弱不堪,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
    “小流。”烛炎看着我,眼神凛然,看他的反应我就知道他也发现了。
    我看着海心,抓住她的手:“跟我走。”
    “你要干什么?”老徐挡住我,“她很虚弱。”
    “放心吧。”我攥住海心的手,拉着她就往太平间跑。银簪驱了她的邪气,神力也不会拦她,毕竟对神来说,海心是他们的孩子。
    我知道,知道海叔拜的神是谁了。
    门打开,海叔正跪在神台下,见我们进来,眼神沉了沉,他睨了一眼海心,视线深邃:“你回来了。”
    海心浑身一个激灵,怔怔的看着海叔,良久她张开嘴:“海叔。”
    海叔点头,脸上表情温和很多,没说什么直接跪在我面前:“谢谢您救了她,教她入正途。”
    说着海叔站起来,带着我们走到冰柜前,拉开一层抽屉。看到躺在里面的人海心眸光一闪,视线彻底清明起来。那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海心的肉身,十五年来,海心都被封禁在这里。
    “四个月前,她的魂魄被强行掳走,我爱莫能助。”海叔看向我。
    “我记得了。”海心看着自己的肉身,“我被掳走,到处游荡,他们让我恨,恨徐明,恨于娜,要我杀了他们,我控制不住,我做了。”海心声音颤抖着,见到自己的肉身,她的记忆也全部收回。
    “谁掳走的你?”我看着海心。
    “一个女人。”海心望着我,“她很漂亮。”
    女人?不是疆域?
    “她叫杜鹃。”海心紧接着道,“她很狠毒,她杀了好多人,把他们的怨力给了我,我就失控了,害了徐明跟于娜。”
    杜鹃,我冷哼一声,原来是她。
    “怎么办?于娜她怎么样?”海心紧盯着我。
    “她没事。”海叔说道。
    海心蓦地松了一口气。
    “回去吧。”海叔担心的看着海心。
    海心凝眸看着自己的肉身,她紧紧抿了抿唇。
    “海心!”
    迟疑之间,老徐冲了进来,“海心!”
    见到徐明,海心满脸惭愧:“徐明,对不起,我害了你们。”
    “没,没有,你没害我们。”老徐望着海心,眼眶红红的,声音哽咽,“海心,我……”
    “你放心,于娜没事。”海心笑着道,“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我会让你们一直在一起。”
    “不。”老徐声音颤抖。
    “我该回去了,只要我回去,于娜就会清醒,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模样,你们会幸福的。”海心笑容灿烂,“换魂魄是我的意思,我不能让你失去于娜。”
    “海心,到底怎么回事?”小唐望着海心。
    “你奶奶是好人。”海心轻声道,“当时她救了于娜,但她的银簪不小心掉进我包里,我偷跑出去想还给她,就去了游泳池,却看到她制服了水鬼,我知道她不是一般人,我求她,求她救于娜。她知道我活不长了就答应了我,将我的惊魄给了于娜,又将我封禁在这里,让海叔天天为我念经,洗掉邪念,为我积攒了阴德。”
    小唐脸色轻松一些,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也不会受到惩罚,早就得道了。”海心说着,表情惭愧,“对不起。”
    “不,不用对不起。”小唐笑着,“这是奶奶的选择。”
    海心抿了抿唇,嘴角噙着一丝笑。
    “海心,别走好吗?”老徐忽然道,“留下来。”
    “徐明?”海心疑惑。
    我也愣了愣,老徐想干什么?
    “我喜欢你。”老徐凝望着海心,说出放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海心眼神一怔,神色懵然,她愣在那,灵体飘忽。
    “你……”海心说不出话。
    “等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我喜欢的人始终是你。”老徐沉声道,语气越来越悲怆,这个秘密,他深埋心底十五年,如今终于说出口了,我看着老徐,心底不是滋味。
    “你不讨厌我?”海心想了想说道。
    “怎么可能?”老徐苦笑,“我给你的情书,你一直没回,那时候我太骄傲,被你拒绝了就疏远了你。”
    “情书?”海心皱眉,“什么情书?”
    老徐脸色一沉,他望着海心:“你没收到?”
    海心摇头,一脸认真。
    老徐沉默,他脸色难看,海心看着他,忽的,她灿烂一笑,倏忽飞到老徐身边轻轻抱住他,老徐怔住,手颤抖着想要揽住她,但却碰到一团空气。
    “谢谢你喜欢我。”海心低声道,“你该洗澡了,都臭掉了。”说着,脸上露出顽皮的笑,一切,仿佛回到他们十七岁的时候。
    老徐想笑,但没笑出来。
    “我该走了。”海心凝眸,泪水亮晶晶的,说着她凑到老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老徐面色一怔,嘴角多了一抹笑。
    “再见。”
    海心笑,眉眼温柔,跟老徐摆摆手。
    “你要小心。”海心握住我的手,“他们很厉害。”
    “嗯。”我笑笑,凝眸看着她,“你知道,我可以送你去地府,我可以帮你拿回你的惊魄。”
    “那样于娜就会失去意识。”海心低声道,“不用了。”
    “老徐说了,他当年……”
    “我已经死了。”海心打断我的话,“我不能让他跟一个死人在一起,我知道于娜做了什么,但没关系,好歹我也一个惊魄陪着他。而且于娜是爱他的,他也一样爱于娜,我知道的。”看着海心,我忽然明白为何唐敏宁愿犯错也要帮她。
    “让他忘了我。”海心捏了捏我的手,“求你。”
    说完,海心飞入她的肉身,重新被封禁,海叔关上抽屉,嘴里默念几句。
    老徐没忍住,眼泪又一次落下来,痛苦折磨着他,
    “好冷,这是哪里?”海心被重新封禁,于娜醒了过来,海叔走到另一个小房间,打开门,将她放了出来。
    于娜浑身颤抖着,眼神之中满是惶恐。
    “徐明。”
    她一眼看到老徐,踉跄的走过去,老徐失望的看着于娜,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娜了。
    “徐明,怎么回事?这是哪?”于娜环顾四周,看到了施坤,“施坤,你怎么也在?”
    “嫂子。”施坤低声道。
    “你们,这,到底怎么了?”于娜诧异。
    “当年,我留在海心家的情书,你看到了吗?”徐明忽然道,没有任何铺垫,他表情冷冷的。
    于娜脸色变了变,怔怔的看着徐明:“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突然提起了海心?”于娜昏迷这么久,这其中发生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回答我。”老徐追问。
    “我,我……”于娜支支吾吾,“没有,我没有看到。”
    “好。”老徐嗓音低沉,“回去吧。”
    “徐明,徐明,你怎么了?”于娜拽住徐明,眼神焦灼,“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海心她死了这么久,你提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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