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笑:“几时轮到你说这话,你自己可有好好孝顺阿玛额娘?听四哥的,回去好好和舜安颜过日子,别再让额娘操心。”
    温宪却自顾自继续说:“你将来,也要把念佟也宠成她姑姑我这样骄傲才好,我们帝王家的女儿,一定要高贵又霸气。”
    胤禛摇头笑着:“像你这样,将来不要头疼死了,你这个混世魔王,也就舜安颜愿意要你,念佟又没有她的姑姑这样好看,将来更加要嫁不出去。”
    温宪洋洋得意地问:“哥你总算肯说自家妹妹生得好看了?”
    兄妹俩说说笑笑,虽然温宪心底有离别的愁绪,更伤感也许这辈子都不再见面,可她想要为自己的将来赌一把,想要助父皇一道完成皇室的传承,他们永和宫出来的孩子,绝不能轻易认输。
    公主府门前,舜安颜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大部队回京后,他交代了差事就直接回公主府,这一段日子都避免与家人接触,在他而言,也想要努力挽回自己和温宪的婚姻,在路上公主对他说到京后要回家,舜安颜除了不得不办差离开家,就一直在等她回来。
    胤禛见他们夫妻俩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又语重心长地嘱咐:“可要好好的了。”
    “知道啦。”温宪不耐烦,笑着催促哥哥快走,只等马车走远了,府里的人才来请主子们进去,温宪大方地上前挽着丈夫的胳膊,舜安颜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但听妻子说,“好久没吃一顿踏实的饭菜,今晚我们喝一杯可好?”
    舜安颜点头,竟一时无法适应妻子的亲昵,而他的这份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以及害怕惹温宪不高兴的心态,也正是将他和妻子越推越远的原因之一。他也许真是没见过驸马该怎么做,可至少面对永和宫出来的公主,德妃教养下的女儿,放开尊卑包袱,全心全意以一个男人的姿态去呵护宠爱甚至霸道地对待妻子,才是他们该做的事,富察傅纪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舜安颜却还在迷路。
    一直以来,温宪卸下了公主的尊贵,丈夫却还端着额驸的卑微,他们俩又怎能把日子过到一起去。
    那一晚,夫妻俩喝得酩酊大醉,醉酒中说过什么,彼此都不记得了,缠绵悱恻的一夜醒来,温宪看着丈夫,看着她深爱的男人,有那么一瞬想要放弃答应皇阿玛的事。
    可即便皇阿玛一定会支持她所有决定,却在看到舜安颜脸上浮起愧疚,抱歉地说着:“我要赶去工部一趟,不能陪你了,明儿起就恢复乾清门听政,我也要一大早出门。”那一瞬,她还是决定继续自己的选择。
    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额驸的这些举动,完全是出于对妻子的在乎,是可惜自己不能更多地陪着妻子,是体贴妻子要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等着,可只有温宪自己能感觉到,丈夫在她面前的卑微。婚前的舜安颜,再如何对自己百依百顺,也有身不由己不能满足她的时候,那时候他也会说类似的话,语气神态和眼中闪烁的光芒,完全不一样。
    这样下去,还会像之前一样全部再重新来一遍,和睦欢好了几日后,因为各种细琐小事积累的矛盾再次爆发,她该如何排挤,继续摔东西吵架,继续跑回公里找爹娘哭诉?她的一生,就这么周而复始下去吗?
    这件事,若是温宪心意已定,岚琪知道是没法儿阻止他们父女继续下去,在她看来,与其说温宪为了将来想要赌一把,不如说是她被玄烨挑唆着,走这一步险棋。不管玄烨把孩子们的事在心里放的多重,他更看重的是江山社稷,是皇室传承,他再如何粉饰自己的用心,也掩盖不掉他真正的目的,所以她不能释怀。
    永和宫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娘娘从五台山下来后,一直心情不悦,常常一个人呆着半天不说话。路上的事懒得管,回京后也不过问六宫的事,环春帮着主子对外推脱说是身子不舒服,太医像模像样来过几回,娘娘的确是气血不畅需要休息,但她那是心病,草药汤剂怎么能治的好。
    玄烨一路劝说,都不能打动岚琪,再如何有耐心,也明白这个法子没用,索性让她冷静一阵子。且回京后还有诸多变故,如果女儿随时改主意,他也愿意放弃走这一步,不想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和岚琪生了嫌隙,总归是他和女儿要做出叫她无法接受的事,他有耐心等岚琪想通想明白,更盼着女儿能与舜安颜重修旧好,一切太平。
    德妃抱病不理事,宫里的琐事儿就落在荣妃一人身上,储秀宫的高答应用了四五个月身孕了,出游半程就叫人送回来,回京后荣妃少不得要过去探望一下,佟贵妃自从没能保住和嫔那一胎后,对这事儿就更加紧张害怕,荣妃安抚她半天后回来,正巧见惠妃和宜妃结伴过来串门子,她玩笑:“几时你们又要好了?”
    年纪都不小,这种事反而说得开了,宜妃扬脸毫不客气地说:“正巧遇上了,我就想来问问姐姐,那小狐狸精怎么样,可真是了不得,跟着出趟门,还能抱着肚子里的种。”
    惠妃皱眉头,厌恶地说:“你几时说话能文雅些,这话你敢不敢对万岁爷去说?”
    宜妃白一眼道:“就是说不得,才在这里说,我可比你们坦率多了,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你们在心里不知骂得多难听呢,嘴上装正人君子。”
    几十年斗嘴,荣妃都不在乎了,招呼她们进景阳宫歇息,宜妃见前头永和宫静悄悄的,捧着茶碗站在门前,洋洋得意地说:“总觉得咱们德妃娘娘这阵子不得劲儿呢,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也长了白头发,开始发现自己不如那些小狐狸精了?她可要好好想法子,把万岁爷的心拉回去才好。”
    惠妃和荣妃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她们如今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梳头,一看到白发就挑出来拔掉,每天照好几回镜子,就怕在人前露出白发,虽还不是什么白发苍苍的年纪,可就是眼下这会儿,冷不丁的那几根,最叫人心碎,真的老了也就服了,眼下仿佛还想再挣扎一阵子。
    惠妃再幽幽道:“人家路上一直陪着皇上呢,你只是自己在泛酸吧?”
    宜妃冷笑:“泛酸吐出来才好,你们憋在肚子里可别烂了。”
    说话的空儿,有长春宫的奴才跟着景阳宫的人进来,因宜妃娘娘杵在门前,只好跪在门槛外头,宜妃不耐烦地说:“我们喝口茶,你们也有事要叨扰?这又是怎么了,火急火燎地找你家娘娘?”
    惠妃探头望一眼,没动身子,就问:“什么事?”
    门前的太监道:“来给娘娘报喜,八福晋有身孕了。”
    “还真是好事儿。”宜妃总算让出道儿来,惠妃走出来,吩咐他们,“照例准备些东西先送去,我这儿和荣妃娘娘说话呢,过会儿回去了再仔细说。传我的话,说八福晋滑过胎,这次一定要千万小心。”
    同样的消息,很快传到延禧宫,良嫔此次没有随扈出门,寻常地与易答应几人坐着做针线。听见这事儿易答应反而比她还高兴,平日里八福晋往宫里送东西,总不忘记捎带易答应一份,她这个在紫禁城里喘口气的人也能被人惦记着,心里自然是喜欢八福晋的。
    “臣妾要去准备些礼物才好,娘娘也要给个大红包了吧,回头带着臣妾的一道送出去。”易答应起身要回自己的屋子去找东西,却见良嫔示意她坐下,将细针在鬓间轻轻摩擦,继续飞针走线,口中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说怀孩子要谨慎低调些吗,咱们太热闹了,别惊了胎儿,等等吧。”
    易答应略有些尴尬,良嫔只是托传话的人送了几句嘱咐出去,人走后易答应忍不住问为什么,良嫔才叹:“太医当初说她的身子容易小产,谁晓得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这孩子一向谨慎,真是盼孩子盼得着急了,这么早就宣扬出来。”
    这话虽然是真的,可良嫔却并不在乎,八阿哥有没有子嗣对她来说不重要,至少这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最高兴的,莫过于安亲王府的女眷,外孙女终于又有了好消息,对八阿哥将来的前程将大有助益,得知消息就蜂拥而来,搅得胤禩从外头赶回来时,都不得与妻子亲近地说句话。
    八福晋是高兴坏了,才头脑发热让人传消息进宫,想告诉全天下人八贝勒府里不是生不出孩子,可看到外祖家的人这样涌来对着她指手画脚,才真正后悔自己的冲动,好容易等胤禩打发了一家子人,夫妻俩执手相望时,八福晋愧疚地说:“我若是冷静些就好了。”
    胤禩心疼地说:“不用怕,我会好好疼你,你安心养身体,什么都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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