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急急离开,荣妃几人相随,其他妃嫔也想跟过来,却被惠妃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便是,那边屋子小,去了也站不下。”说话时看向淡定地坐在一旁的德妃,人家都想跟过去看热闹,她却动也不动。
    来到孩子这边,跟着过来的几位都担心哭闹的是自己的孩子,可进门才发现正抱着乳母大哭的是七阿哥,太后因听宫女禀告过,径直就走过来拉过七阿哥看,小家伙脸上果然有五指印,荣妃和惠妃都吃了一惊,边上宜妃拉拉两人,指了指抱着十阿哥坐在一旁的温贵妃,她显然惶恐不安,可眼神里又透着几分不服和怨气。
    “贵妃,七阿哥做错了什么,你要打他一巴掌?你虽有教导皇子的责任,大过节的,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事,便是有错也不必你来管教,这里是宁寿宫,不是咸福宫。”太后动了怒,搂着七阿哥很心疼,毫不顾忌边上站了荣妃三人,当面就训斥温贵妃,“上回你虐待几个常在答应的事,宫里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是把你纵容坏了,这手都往皇子身上招呼了,你的十阿哥就那么金贵,碰也碰不得?”
    温贵妃不服气地嘀咕:“七阿哥自己都站不稳,还敢抱十阿哥,幸好臣妾来得及时看见了,不然他失手摔了孩子,您这会儿就不是责备臣妾了。”
    荣妃几人方知是什么缘故,因见太后训话便想退出去,可惠妃却朝她使了使眼色意在别走,宜妃更是爱看热闹的,压根儿不打算走。
    太后果然又被温贵妃的话气着,她一向温和宽仁,极少会生气动怒,最心疼的就是几个公主阿哥,被温贵妃这一顶嘴,竟怒道:“既是如此,十阿哥往后再不必到宁寿宫了,我这儿招呼不起。”说着就唤宫女来,要她们把贵妃和十阿哥送走。
    温贵妃委屈极了,哽咽道:“太后娘娘这般说,臣妾承受不起。”
    “你承受不起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承受不起,你这十阿哥若在宁寿宫有了什么闪失,怕是我的脸你也敢动手招呼了吧?”太后怒极,呵斥宫女带走贵妃和孩子。
    “太后,您可别吓着七阿哥了。”惠妃上前提醒,太后这才想起孩子还在怀里搂着,一时软下脸。
    惠妃索性搀扶太后,更哄着七阿哥说:“去瞧瞧五阿哥他们在哪里,哥哥们怎么不带着弟弟玩耍,胤祐,咱们找哥哥姐姐去好吗?”一面说就把太后和孩子请出去,宜妃巴结上来也跟着走,惠妃和荣妃互相递了眼色,她们便先走了。
    温贵妃抱着十阿哥坐着抽抽噎噎,荣妃上来劝说:“太后娘娘最心疼孩子,这会儿不高兴说话重了些,娘娘别往心里去,一会儿又高兴了,就什么都忘了。”
    “你也不必哄我,你们三个看着心里偷笑,这会儿又来装好人?”温贵妃没好气地瞪着荣妃,荣妃被她这一抢白,自觉无趣,只静立一旁,看着宫女们给她拥上氅衣,这是真要走了。
    再出来时,恰好皇贵妃从外头来,她先去的乾清宫,比旁人晚些过来,四阿哥见到温贵妃和荣妃,很有礼貌地先行礼,荣妃立在贵妃身后冲皇贵妃摆摆手,皇贵妃看得莫名其妙,就先打发儿子:“快去给太后请安。”
    温贵妃则福了福:“臣妾告退,娘娘慢坐。”说着从皇贵妃身旁走过,可脸上一抹泪痕未擦去,叫皇贵妃看在眼里,不禁就问,“大过节的哭什么?”
    温贵妃一怔,心中更觉屈辱,顾不得什么礼节,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怎么了?”皇贵妃皱眉头,嘀咕着,“最近都是她的事儿,真不消停。”
    荣妃跟在一旁道:“贵妃娘娘瞧见七阿哥抱十阿哥玩耍,大概是着急七阿哥要摔了孩子,急了抢过孩子就甩了七阿哥一巴掌,太后因此动怒,请贵妃娘娘先回去了。”
    “她对七阿哥动手?”皇贵妃眉头紧蹙,冷笑道,“七阿哥养在阿哥所,也就等同是我抚养的,她这是给我看脸色不成?”
    荣妃见皇贵妃这脾气也不好伺候,心内一阵苦笑,忙劝解一番,只等到了太后跟前,因七阿哥不哭又活泼起来,她已经不怎么动气,听见皇贵妃数落,反劝她说:“小事化了吧,腊月里高高兴兴才是。”
    胤禛拉着弟弟的手要走,说他外祖母昨天送了漂亮的糖块来,要和兄弟姐妹去分吃,皇贵妃叮嘱四阿哥:“承乾宫里还有的是,你们好好分,不许吵架。”
    两个小家伙高高兴兴离去,太后夸赞道:“四阿哥性子好,有礼貌又懂事,皇贵妃这些年没少花心思,都这样教导阿哥公主就对了。”
    太后无心说这话,可一众人都往德妃看过来,岚琪被她们盯得莫名,再看皇贵妃一脸得意洋洋,她一笑了之,不与任何人眼神相接,倒是目光掠过戴贵人时,见她神色戚戚,心知是为了七阿哥不高兴。心中便记了些,之后等宁寿宫这边散了,请荣妃几人去永和宫坐坐。
    没有外人在,要好的几个姐妹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及,端嫔就先劝戴贵人:“太后那么心疼七阿哥,你就安心吧,温贵妃那样不着调的,计较得过来吗?”
    岚琪则说:“让你来,就想听听你心里想的,别憋坏了。眼下七阿哥安安稳稳长大了,你若有心想把他领去钟粹宫,咱们总能为你想想法子,纯禧和端静都大了,端嫔姐姐照顾得过来。”
    戴贵人却道:“若没有这件事也罢了,生出这件事,再提要把七阿哥领回钟粹宫的话,反像在说太后的不是。娘娘的心意臣妾感激不尽,不过七阿哥在阿哥所也好好的,臣妾很安心。”
    荣妃啧啧:“咱们这儿,吃了亏的都知道为大局想,都知道体谅他人,却不晓得那些人生的什么心肠。”
    之后七嘴八舌的说闲话,岚琪虽不喜欢这样的事,可也愿意让姐妹们散散心,她产育那阵子永和宫里都是大家帮着打点,就当是谢谢姐妹们也不为过,更让环春张罗了好酒好菜,大家说尽了不高兴的事,都乐乐呵呵的要围坐喝酒。
    可这边还没开席,景阳宫的宫女匆匆跑来,说乾清宫来人传旨,皇上今天翻了万常在的牌子,要常在赶紧回去准备,万琉哈氏受宠若惊,竟有些不知所措,被荣妃打发了才醒过神来离开,她一走,端嫔笑道:“皇上这是怎么想的?瞧着不大寻常。”
    果然之后有人去打探消息,传来的话直叫众人咋舌,皇帝竟是在咸福宫翻了万琉哈氏的牌子,半个时辰前皇帝特地跑去咸福宫,不知和温贵妃说什么话,之后内务府呈绿头牌,皇帝当着贵妃的面翻了万琉哈氏的牌子。
    只是这天万常在仅仅去陪了一晚上,并未有什么记档的事,之后接二连三,那天被温贵妃虐待的常在答应轮着被召去乾清宫,虽只有零星几个得了一夜恩宠,但能去乾清宫已是莫大的荣幸。皇帝平素在承乾宫翊坤宫休息,也不见得每晚都要做些什么,要紧的是能被皇帝召见,多少人进宫那么久了,连圣颜都不曾见过。
    可谁都明白,皇帝这样做的目的是要给咸福宫难堪,温贵妃虽然自腊八之后再不露面,宫里闲言碎语却没少招呼她,哪怕是躲在咸福宫里塞住耳朵,心里也会想象自己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话,说到底被心魔所困,能不能解脱全在她自己。
    这日岚琪在慈宁宫陪太皇太后打牌,她这么些年跟着老人家,牌技越发精进,今天太皇太后已输了她不少银子,恰好皇帝散了朝过来请安,知道这边在打牌,凑趣让李公公准备了一袋碎银子,本以为岚琪会输要替她付账,不想却是皇祖母输了不少。
    玄烨便笑:“孙儿怕她赖皇祖母的钱,才带银子来,既然是她赢的,这银子不给也罢,就当她孝敬您的不成么?”
    岚琪急了说:“皇上可真大方,您怎么不说替太皇太后付了帐,也算孝敬祖母的?”
    却被太皇太后嗔怪和皇帝说话没规矩,打发她去侍弄茶水,岚琪知道是玩笑,麻利地弄来茶水,进门却听祖孙俩说话,她放下东西转身想走,被玄烨拉了一把坐在了边上,只听太皇太后说:“你这样臊着她,她再变本加厉可怎么办,我以为你不过一两天的,这一闹都大半个月了,你要气死温贵妃不成?”
    玄烨冷笑:“皇祖母为她说话,她不定在咸福宫还怎么咒您呢,朕不曾做什么过分的事,这大半个月也没去永和宫,您问问岚琪,她会不会被气死?”
    岚琪在边上嘀咕:“皇上别把臣妾卷进去,您说您的事,带上臣妾做什么?”
    太皇太后笑了,对玄烨说:“你也不换个人来问,这个醋缸子一天翻好几回,我的慈宁宫都酸。”
    玄烨转身瞪了岚琪,人家毫不客气地拿眼神顶回来,玄烨倒是渐渐笑了,不再提温贵妃的事,又对祖母说:“南巡的事已经开始安排,皇祖母您真的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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