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得一本正经。
    温静无法反驳,到时候回去,舍友们问她寒假过得怎么样,她该怎么说,说和林叙一起过的吗。
    这时林叙接到一个电话,刚划开接听键,梁成那大嗓门大咧咧地传来:“我靠叙哥你人跑哪儿去了,今天还有一场呢……”
    没说完就被挂断。
    不愧是无赖之人,哪怕露馅,也没皮没脸地安如泰山,林叙扔开手机,随手把玩起茶几上的一个打火机,淡然如斯。
    中午,温静去做饭。
    原被她安排在客厅看电视的林叙慢悠悠过来。
    很显然大少爷从来没去过厨房这种地方,浓郁的烟火气息是他从未沾染过的,不过人并没矫情,很有诚意地说要过来给她打下手。
    “不用。”温静低头洗菜,“你吃完饭后回去吧。”
    林叙卷起袖子,“嗯?”
    “你不回家过年吗?”
    “没家。”他淡笑,“我还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是个孤儿。”
    温静抬眸,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哪来的信口开河。
    但正常人应该不会在双亲健在的时候说自己是孤儿。
    看她清亮的眼眸里半信半疑,林叙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软腻的脸颊,“你还真信啊。”
    知道上当受骗,温静拧眉,扭过头,“饭也别吃了,现在就滚吧。”
    人都来了,哪是轻易赶得走的,林叙伸手去捞她盆里的菜,发现水冰冷刺骨。
    一只盆不够两双手伸进来,温静骂道:“你能不能过去。”
    “不能。”
    他仗着力气大,直接抢了过来,跟宝似的放在另一旁,“这么冷的水你用什么?”
    家里的热水器是老旧的,没接厨房的管道,一家人这几年都用习惯了。
    温静懒得和他解释,去冰箱里取肉。
    大少爷看着抢来的一盆冷水青菜,无从下手,迟疑片刻,还是帮着洗了。
    温静看他一眼,“你不冷吗?”
    “没你的心冷。”
    “……”她认真,“你不会说话的话可以出去。”
    其实搞不懂,好好的大少爷放着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里凑热闹。
    还是从西北赛场溜出来的。
    林叙不急不慢清理叶子上的残渣,淡淡道:“我刚才没说错。”
    “我确实,没家。”
    至于孤儿,也不能说完全不是。
    “大概有十来年,我没和家人一起过年了。”林叙唇际似有似无地噙着笑,“反正你父母不在家,要不咱两凑活过得了。”
    后一句,像是说小两口凑活在一起。
    温静没理,但没再说赶他走之类的话,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在一起说说话,她问他吃什么,他说都行。
    那就做?????个三菜一汤,两荤一素。
    温静厨艺很好,第一道菜就炒出溢满屋子的香气。
    林叙帮着切土豆。
    圆滚滚的土豆在他手里不听使唤,滚来滚去,看得温静想自己上手,但大少爷坚持自己来,一个横切面,又刷刷几刀。
    切得很勉强。
    砰地一声,刀子跌在案板上,半块土豆被弹飞出去。
    温静刚去拔电饭煲插座,看到这一幕,拧紧眉关,“让你不要切了——”
    “你没事吧?”
    林叙把手放在背后,“没有。”
    “切到手了?”
    “没有。”
    “给我看看。”
    看他还要躲,温静凑上前,想绕到他背后,神色难掩紧张和恼火,“你能不能消停点,受伤了就别切了。”
    话刚说完,不仅没绕到敌方身后,反而被林叙一条胳膊揽到怀里。
    他将两只完好无损的手呈现在她的眼前,“我都说了没有,你还不信,这么关心我吗?嗯?”
    确实没切到手。
    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想看看,她担心人的模样。
    温静拍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心平气和,“你没带脸出门吧。”
    “嗯,丢给你没关系。”
    她去炒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
    本来因为他骗人满肚子恼火,看到土豆丝的样子后突然没了脾气。
    炒完一盘端上桌,温静让他先别动筷子。
    她用筷子夹起土豆丝,让它们一个一个挨着站起来。
    林叙切的土豆丝,每一个都有手指头粗。
    “这就是你切的。”温静说,“要不别叫酸辣土豆丝,叫做土豆块吧。”
    林叙义正言辞,“它们不过是胖了一点。”
    “这只是胖了一点吗?”
    “过年嘛,土豆丝长成土豆块也正常,你还不兴它们吃好喝好吗。”
    “……”
    见过贫嘴的,没见过这种。
    温静实在觉得搞笑,忍不住了,“行,我说不过你。”
    林叙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目光尽数落在她脸上,眉眼弯弯,明眸皓齿,两颊偏下的位置,有浅浅的梨涡,漂亮得纯净无害。
    一时半会把人看傻了。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温静。”
    “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以多笑笑的。”
    温静的笑慢慢地凝固,隐约想起,这话不止他一人说过。
    小镇气温底下,日光还是充足的,下午暖洋洋一大片,很适合逛街,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温静盘点下过年要用到的年货,列个清单便要出门。
    不出意外林叙跟着她。
    小镇的商街不比南城的繁华商场,离家近,出门就是街道,拐弯还是街,哪哪都有摆摊的商贩,过年期间尤其多,温静买了对联和窗纸,还要年年都会用到的年糕。
    她和小镇上的人一起涌入流量之中,很快就淹没于此,一眼望去,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员,但林叙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眼就能寻觅到她身影的本事。
    总是能在人群中,找到最不起眼的她。
    说不起眼,其实是她的衣服太平淡,现在连街坊老太太都穿得花里胡哨,戴金银首饰,她年纪轻轻的,常年都是灰扑扑的。
    衣服还很宽松,光从背影看,都看不出是个年轻小姑娘。
    如果给她好好打扮的话,一定堪比于精致的洋娃娃,不知为何,萌生出一个豢养小娇妻的念头。很快又被自我打消,都是那傅凡洲天天把你家小娇妻挂在嘴边,整得人都乱了。
    林叙见人走远,迈开长腿继续跟过去,逛街过程很无聊,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能玩的地方。
    要不是她在,他都不会踏足一步。
    林叙看见温静在和一个卖暖手袋的讨价还价。
    她很熟练地将46的价格打到20,而后提高到25后,勉勉强强地接受了,店老板也乐意达成这笔交易。
    林叙过去的时候,被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叫住:“哥哥,买束花送给女朋友吧。”
    小男孩坐在一个木凳上,面前铺了张摊子,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鲜花,以染色的玫瑰为主,大过年的,买玫瑰的话不多,都是小年轻为主。
    小孩也聪明,知道拉年轻的哥哥生意,再加上一双真诚的眼神,很难不被动容。
    林叙蹲下来,挑了束蓝白相间的玫瑰,瞥见小孩的手边还有一本书。
    是个爱学习的小孩,尽管身上穿的都是旧衣服,但都很干净,手脚也很利落,帮父母减轻压力的同时没忘记学习。
    林叙这人平时挺浑的,有时候对女生既不绅士也没素养,对男生也冷漠排斥,但对老人和小孩就是另一种态度,尤其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孩,谁都难免产生怜惜。
    他把钱包里的现金都取出来,送到小孩跟前,“我把你的花都买下来。”
    现金带的不多,几千块,但对小孩来说那就是天文数字,小手立马摆起来,“可是,可是我的花不要那么多钱。”
    “没关系,剩下的送你了。”
    “那不行……妈妈说,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小孩压根不敢接钱。
    “那这样。”林叙朝小孩要了纸笔,“我给你写个地址,每个月你送一束花到这里,直到剩下的钱送完为止,怎么样。”
    小孩沉思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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