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燕的要求下,眾人改往教授的研究室继续对话。小女孩家猫已经停止哭泣,累坏的在护理师的肩膀上睡着了。
    「谢谢您,还要麻烦您抱着她。」家燕女士近护理师旁边表达感谢
    护理师左手轻松抱着10岁的小女孩家猫,表情冷酷,完全不回应家燕女士,连看向她一眼都没有。
    家犬则是一路上都紧张得东张西望,深怕有人跟踪他们似的。
    「教授…就这样带往研究室好吗…?」医师小声地询问教授「…大学医院的规定没关係吗?」
    「没关係。」教授肯定的说「他们不是病人,而是客人。而且可能会为研究提供帮助…」
    大学医院为了防止再次发生医疗人员利用医院的医疗资源,进行未经通报的医疗行为,规定各科别的诊断或治疗行为都要经过门诊掛号,而且严禁医疗人员在未经通报的情况下将病人带进研究大楼,都是为了防止大学医院的医学研究遭窃。
    一打开教授的房间,地上满满都是堆满书籍,房间只剩勉强行走的道路,只有角落一小部分勉强可以入座。
    「我说…你难道都没有在帮忙打扫的吗?」家犬一看到杂乱的研究室就皱起眉头「这里简直比我的房间还要乱!」
    「我很尊重教授的隐私,没有他的允许我绝不进来。」护理师将熟睡的家猫放在房间内少数没有被书本堆满的沙发,语气平淡的说「还有,我的工作并不包含打扫。」
    教授在自己的研究桌前坐了下来,家燕女士坐在睡着的家猫旁边,护理师习惯性的站在门旁,家犬则是挑了距离护理师最远的角落地板坐了下来,医师左看右看,只好选了靠近护理师位置站好。
    「我现在要说出来的内容,你们要誓言绝对不能说出去。」家燕女士平静的说
    「好。」教授毫无质疑,一口答应,护理师则是冷淡的沉默不语
    「你应该也认识这个人…所以没问题。」家燕女士对医师点头,但质疑的看向护理师「很抱歉,我刚刚没听到你的回应。」
    「如果教授答应的话…」护理师面对家燕女士的质疑没有退步,仍然不给予肯定的承诺「没有教授的命令,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好。」家燕女士擅自帮护理师回答,护理师不予理会,但也没有反驳
    「她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教授出声帮护理师做了担保
    「既然有教授的保证…好。」家燕女士思索了一下,手掌安抚着熟睡家猫的头发「我想我就从我的丈夫开始解释吧…」
    「我以为你会从『那个男人』…呃」护理师提出建议,医师在护理师的耳边提醒「『传教士』…?开始解释。」
    「小心你的用词…」家犬在远方角落狠狠地盯着护理师及医师两人,口气充满威胁「你现在谈论的是一个已经死亡的人。」
    「对一个每天迎接及送别生命的我来说,『避讳谈及死亡』真是难以想像的事,非常抱歉。」护理师讽刺的挖苦家犬,脸上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意思,医师则是对家犬的威胁感到怪异
    「好了…你们可以先暂停几分鐘的畅谈,让家燕把话说完。」教授喊停了斗嘴的两人,让家燕女士把事情说下去
    「不…嗯…家犬他是对的。」家燕女士声音中带一点胆怯「『那个男人』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传…」正要说出口的护理师,被教授的手势制止了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我的丈夫他,他被『感染』了。」家燕女士身体发抖地说「而『病原体』就是『那个男人』…。」
    「感染?你是说…你丈夫会变成『精神病患杀手』是因为一种传染性疾病…?」教授疑惑的问
    「是的…」家燕女士点头,身体仍止不住地发抖「具体传染的途径我不晓得…但是已经排除了已知的医学范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发病的人之前都接触过传教士。」
    「我们和你们…在这里,共处一室…安全吗?」护理师手握紧着领口,眼神透露出一丝怒气
    「是的,这种『疾病』不会透过飞沫、空气、水源、血液传染,甚至进行性行为都不会受到影响。」家燕女士解释着「根据我们有限的情报,病原体已经排除『细菌』、『病毒』、『真菌』、『寄生虫』等感染源,甚至被感染的人身体状况不会產生任何变化。」
    「你这样说…这还算是『传染病』吗?」护理师觉得自己遭到戏弄,不悦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你是不是有其他尚未确诊的精神疾病?」
    「护理师…让她把事情说下去吧…」教授二次喊停,护理师再次陷入沉默
    「不…我没有精神疾病了…不再有了…」家燕女士说话带着微微喘气,谈论这件事让她压力很大「相反的…这种『疾病』会莫名的治癒所有的精神疾病…」
    小女孩家猫又开始发出啜泣的声音,原来她已经醒来一阵子,刚才都在默默地听。家犬的双手盖住耳朵,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想要依此保持理智。护理师则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医师,医师的思绪很混乱,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这一个个讯息。
    「只会对精神正常的人类產生负面影响的不知名疾病…?」教授若有所思的整理
    「是的…但是我们这些『前』精神病患者,完全不会受到影响。我们…我们的研究比大学医院先进太多…为了避免被感染,大学医院的研究人员应该被排除在这场研究。」家燕女士说着
    「少开玩笑了!」护理师忍不住上前一步,难掩怒火的说「就算你有自信没有说谎,但是我们也还没有同意要要让你加入!」
    「很遗憾。」教授平静的接着说「这次护理师是对的,虽然我有相信你的理由,但是你必须多拿出一点情报来说服我们…信任不是无条件的。」
    「家燕女士不是已经解释了吗!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能说!」家犬不以为然的回应教授
    「不…教授没有错…」家燕女士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我们应该多拿出一点情报…换取合作的前提条件是双方存在信任,信任不是无条件的…我一直都记得…但是,我们不是毫无筹码。」
    家燕女士从包包拿出一个方形的铁製盒子
    「这是…」教授盯着铁盒看
    「这是家燕女士花了家族庞大金钱堆砌而成的伟大研究结晶,还不快跪下!」家犬狂妄的说着
    「这是中小企业为了研究『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所有研究资料,这将对您的研究有很大的进展…如果您只看数据,应该不会受到感染。」家燕女士语毕,便朝门口的两人递出铁盒
    医师一看护理师一脸视而不见的不为所动,便自己上前将铁盒接下来交给教授。
    「里面真的是一颗硬碟…」教授仔细检视硬碟的外观,发现了中小企业的商标,确认这真的中小企业商用的储存硬碟「你把这东西带过来…家里的人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家燕女士严肃的说「教授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现场检查,依您的能力很快就可以证明这些研究有它值得信任的价值。」
    「不用了。」教授的反应让家燕女士很意外「中小企业的商誉就十分有价值了。」
    「那么…教授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了吗?」家燕女士喜出望外的说
    「你的条件很诱人…」教授若有所思的停顿「但是你的需求是什么…?」
    「我只希望…能够运用您的特殊专业,治好我的丈夫!」家燕女士激动的流下眼泪,医师贴心的递上擦拭眼泪的面纸
    「如果中小企业找过的国内精神科专家都没办法治癒你的丈夫…」教授语带怀疑的提问「为什么你觉得我可以…?」
    「我…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家燕女士吞吞吐吐的说「但是与您合作是我能够再次与我丈夫相见的机会。」
    「如果你想见他一面,我…」教授叹口气
    「我不要像监狱一样,每天只有会见短短的几分鐘…」家燕女士擦拭着眼泪,尽量让自己保持正经交谈的样子「就算是您,也很难保证我随时想见就见吧。」
    「呃…」教授被家燕女士的说法一时语塞「没有错…如果是要随时的话,我也没办法说服院方或政府。」
    「所以…我也只能将希望赌在您身上!当我从政府的人听说,和政府合作研究『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是大学医院精神科的您的时候,我就只能相信您了,并把研究的成果当成赌注押在您身上了!」家燕女士激动地喊着
    面对家燕女士祈求一线生机的悲鸣,教授别开了眼神,沉默的来回摸着自己有待修整的下巴,有一段时间他没有说任何话,家燕女士也没有追问任何问题,家猫躲在家燕女士的身旁偷瞄着沉思的教授,家犬瑟缩在角落扳着脸孔,像是在无声的抗议,护理师则是一如往常的冷冷站着,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你…你变了很多。」教授打破沉默「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做这种豪赌的事情…」
    「我…以前的我因为忧鬱症缠身…早就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家燕女士望向远方,像在诉说很遥远以前的故事「这样像普通人一样的行走在阳光下的生活,我很早以前就放弃想像了…。」
    出生于国内首屈一指家族企业,家燕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在年幼时期就面对各种来自家庭的严格训练及测验,不管是学识、才艺、社交、礼仪、体力、精神力,中小企业灌注了大量的资源在家燕身上,这对向来观念传统的中小企业家族很不容易,但家燕没有辜负家人的期望,一项项的满足大人们的要求。
    正当一切都如中小企业家族冀望的未来前进时,少女时期的家燕一连串失常的表现让家族紧张了起来,经过医院诊断,发现家燕已经得了一段时间的忧鬱症,家燕的精神疾病对家族上下造成严重的士气打击,他们不能接受未来延续中小企业霸权的希望是一个脑袋有病的精神病患。
    被诊断出忧鬱症的家燕,起初不愿意接受自己得病的事实,加上当时家燕接受中小企业聘请的专门医疗机构都投其所好的向家族再三保证,家燕的疾病是因为遗传变异造成的,与日常高强度的训练无关。
    因此家燕仍是倔强依照往常训练的强度折磨自己,但绝望已经深深掐住家燕的咽喉,潜伏在家燕体内这么多年,绝望知道如何有效的打击家燕,它也知道如何操作家燕的思考,挥之不去的愧疚让家燕失去了做为正常人的权利,绝望一步一步地剥夺了家燕的人生,家燕失去了师长的肯定,失去了同儕的支持,最后家燕也失去了家族,只能像是一个瑕疵的娃娃一样丢在大宅卧室里,过着如同家畜一般的生活而被圈养着。
    最后走进家燕女士的人有两个。
    第一个是独排眾议,判断家燕女士的忧鬱症是因为后天高强度且不合理训练造成的教授;第二是后来成为家燕女士丈夫的駙马。
    教授并不是第一个诊疗家燕女士的精神科权威,但是教授他却是第一个敢于在家族面前嘲笑家燕女士长辈的精神科权威。一开始家燕女士为了家族的尊严,甚至怒声驳斥做出如此冒失发言的教授,面对质疑教授却一脸毫不在乎,继续开着不得体的玩笑,直到教授评论了「中小企业接班人的培育方式有如山海经时代一样的原始」的时候,家燕女士也不禁笑出了声。
    在接受教授治疗的那段时期,家燕的病情逐渐好转,但是当面羞辱的耻辱,让中小企业吞不下这口气,最后逮到一个机会,终止了教授的治疗及用药计画,并将教授纳入终身黑名单,中小企业的家族不顾病情好转的家燕,将她丢回了大宅里,对家燕来说,这是永无天日的囚禁,但即使是如此,家燕一次都没有违抗过家族的命令,别无选择的家燕,只能选择对绝望屈服。
    那一天早上,偶然经过的男人救下了偷偷尝试自杀的家燕,被阻止的家燕并不认识这个年龄相近的男人,将家族的尊严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家燕,先是因为自戕的过程被发现而遮住脸,接着命令这个男人不可将他今早所见之事说出去。
    家燕尝试自杀的丑闻一旦传出,家族隐埋家燕得了精神疾病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中小企业的营运士气将会被动摇,最终毁灭整个中小企业,即使曾经选择屈服于绝望而求死的家燕,仍愚蠢的遵循家规,将家族置于个人之上。
    男人并不知道家燕有忧鬱症,觉得家燕只是笨拙,差点弄死自己。胆大的他要求家燕与他幽会来换取保密的同意,为了保守家族的秘密,家燕又一次的选择了同意。
    男人因为自己能够与这名才貌双全的女子幽会而幸运地开心舞蹈,家燕自认自己是一个已死之人,自然不会对幽会有所期待,但是久未与人接触的家燕,在与男子一次又一次的幽会交谈中,重燃了人与人之间认同的渴望。
    出身低贱的男子,连学歷也只有中学毕业,能够获得中小企业宅邸守卫的工作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幸运,此时的他还能与中小企业的千金小姐近距离私会,更是三生不曾有过的巔峰,男子靠着自己贫穷生活经验与丰富的挣扎求生技巧,描绘了许多家燕未曾听过的社会故事。
    在日復一日的幽会交谈中,家燕对这位年龄相近、人生迥异的男子產生了好奇,好奇產生了依赖,家燕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她不晓得这是不是爱意,但家燕第一次被人无条件的需要,对方也愿意无条件的认同自己,对家燕来说,这名男子已经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幽会的事情被发现后,家族原先要驱逐僭越分际的男子,在家族命令如山的压力下,家燕并没有帮男子出面说话,是家族发现了家燕的病情因男子的存在而好转,这才撤销了男子的驱逐处分。
    损益权衡之下,家族最终决定培养男子作为单纯维持家燕精神稳定的存在,如果能够回收在家燕身上耗费的庞大资源,另外圈养一个毫无用处的男子其实非常划算。
    男子知道家族的人只把他当作牲畜来圈养,他也知道家燕顾忌自己可能私藏野心,于是他不断努力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靠着花言巧语拐骗千金的无赖,证明自己配得上中小企业千金的身分,证明自己会珍惜得来不易的幸运人生,最终家族也认可了这名男子的努力,同意了家燕的婚事,并赋予男子中小企业駙马的头衔。
    从此以后,駙马就是駙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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