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些。”
    “因为他人好。”程又雪一本正经地道。
    宁朝阳抹了把脸。
    她如约给了程又雪一处宅子的房契地契,但拿着文卷回府,却没敢轻信上头的东西。
    叶渐青不是傻子,他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帮她们,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阴谋。
    可是,将风七和唐广君的关系告知她,除了让她注意到唐首辅对自己有敌意之外,还能谋得什么?
    正想得出神,旁边突然就欺近了一股药香。
    “宁大人。”他唤她。
    朝阳回神,下意识要合拢文卷,他的手却伸了过来,将那上头的字一一展抹开。
    “唐广君。”江亦川略显疑惑。
    “当朝首辅。”她与他解释,“三年前才继任,你许是没见过。”
    不但没见过,甚至也没听过这人有关的任何事。
    江亦川有些不解:“庸臣?”
    “那倒未必,他只是深居简出,鲜少出什么风头。”宁朝阳道,“办事妥当,倒也深得君心。”
    这样一个人,门客居然会跟齐若白过不去?
    江亦川多看了两眼,而后就着她的手将卷宗合拢:“总归是与我没干系了。”
    只要能查明人不是死于他手就行。
    面前的人显然没他这么无所谓,将卷宗合拢甚至还仔细地夹进了书页里。
    他突然就不太高兴:“大人在意的,到底是人命还是齐若白这个人?”
    宁朝阳听得好笑:“有区别?”
    “有。”他捏紧她身边的扶手,下颔微紧,眼神略凌,“人命是人命,人是人。”
    “这便是你不讲理了。”她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人是你送来的,都进我后院了,你还要我把他当陌生人?”
    也就是,没当陌生人。
    心里不大舒坦,他努力想说服自己人之常情云云,但到底就是不舒坦。
    “我都没有别人。”
    “你与我那时已然分开,我管你有没有别人。”
    “宁朝阳!”
    “我在。”
    她懒手端起茶,撇开碗盖抬眸睨他:“恼我?”
    自己一手造成的事,凭什么自己又来恼。
    道理都懂,江亦川还是双眼微红,低下头来狠狠咬了一下她的脖侧:“你不要这般对我。”
    她闷哼一声,微微侧避开他:“死者为大,别闹。”
    当真是像许管家说的,因为人死了,所以才会变得重要?
    江亦川垂下眼眸,打算努力地说服自己。
    但一转头,他瞥见她用来夹那文卷的书册里露出了另一外一页纸,开头两个字便是若白。
    微微眯眼,他伸手就将它抽了出来。
    宁朝阳倚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拦。
    她漫不经心地瞥着他读那封自己给齐若白的回信,又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皱起眉,嘴唇也渐渐发白。
    信上其实没有写什么,她只是许诺等他病好了,便带他去放风筝。
    可惜齐若白的病没有好,她的回信他也始终没有等到。
    这是她的遗憾。
    但对江亦川来说,这便是一把刀子,直直地往他心窝子戳。
    他有些痛苦地抬眼看她。
    眼前这人分明与自己已经和好了,她分明都肯再与他鱼水,分明还在天明之时轻轻吻了吻他的脸侧。
    但为什么,她为什么还要惦记别人?
    堂堂定北侯,是不可能会与一个死人争风吃醋的。
    但他现在只是江亦川,满心都只有她宁朝阳的江亦川。
    捏皱那一张信纸,他欺近她,双眼湿漉,眼神却有些幽暗:“宁大人想为他报仇?”
    “嗯。”她垂眼看他,嘴角微勾。
    “我可以帮你。”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耳侧,“但是,你先求我。”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宁朝阳想也不想就嗲声嗲气地道:“求求你了~”
    “……”
    心里莫名一刺,江亦川捏紧了她的腰肢。
    他讨厌看她这副将自己玩弄于股掌的模样,很讨厌。
    但又舍不得走。
    上一回走他已是后悔莫及,这一回,他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的院子空出来。
    “嗳,这里是书房。”宁朝阳挑眉提醒,“不合规矩吧。”
    他恼声道:“我与你,还顾什么规矩。”
    谁能想到在朝堂上天天吵架的两个人能在私下苟且至此,为了能掩盖自己的行踪,他甚至命人天天假扮他下朝回将军府。
    这种麻烦又荒诞的事,放在从前谁跟他说他会这样做,他都一定会打人二十军棍治个妖言惑众之罪。
    但现在。
    死死地抱紧怀里的人,江亦川甚至有些不想去明日的早朝。
    他就想跟她两个人待在一起,没有第三个人,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不与他算计,也不与他提齐若白。
    然而。
    宁朝阳被他抱得骨头都疼,忍不住就道:“你先把给若白的信放回去。”
    第110章 念念不忘的事
    若白?
    江亦川绷着一张脸,伸手就想将信撕了。
    宁朝阳看出他的企图,也没拦,只微笑道:“撕了我就得重写一封,重写一封,我就得再想他一遍。”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她。
    漂亮的丹凤眼,清澈又惹人怜爱,里头水光盈盈,干干净净地映出了她冷漠又戏谑的表情。
    “你骗我。”他低声道,“你这压根不是心悦于我。”
    “心悦长什么样?”
    “叶渐青对程又雪那样。”
    原来是因为心悦又雪,才给她这些东西?
    宁朝阳恍然,又有些不太能接受:“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她可以喜欢一个人,但?????前提一定是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为旁人放弃利益实在不值当,就算是爱人也不行。
    想着,又转头看他:“定北侯也不傻。”
    还会与她当堂论礼呢,又何尝像叶渐青那般了。
    意识到自己举错了例子,江亦川微微别开头:“我不是定北侯。”
    皮笑肉不笑,宁朝阳道:“你不喜我精明,我又为何要坦然接受你的逃避。”
    哑口无言,江亦川沉默良久之后,还是低头啄了啄她的嘴角:“不想了。”
    “你说不想就不……唔。”
    宁朝阳其实没有说错,他选两个身份,就是在逃避与她的冲突,避免在她和自己的亲人之间非要做出选择。
    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定北侯不可以与她有私情,只有江亦川可以。
    又是一日御书房觐见。
    宁朝阳没有来,只定北侯与青云台众人站在圣驾前,商议钦差在巡税途中遇见的一些麻烦事。
    强龙难压地头蛇,朝廷想收拢人心,就得多纳一纳边远州郡的秀女。
    但圣人不是很乐意,他转头问众人:“朝中就没有别的什么尚未婚配的官员了?”
    边远州郡来的人,多是不知礼数且蛮横之辈,在场众人肯定不愿接这烫手山芋。常光灵机一动,突然就说:“臣看宁朝阳宁大人那院子里还空着呢。”
    李景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黄厚成跟着拱手:“不妥,宁大人刚丧夫,还在守丧。”
    “以宁大人的身份,未必要纳什么正头夫婿,迎个侧室也无妨啊。”
    “这种事,还是等宁大人在场时再提为妙。”
    常光扭头瞪他。就是要人不在才提,人若在了,哪还能将这屎盆子扣她头上。
    正争执着,唐广君突然道:“臣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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