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原本带的人的情况,那那些调过来的兵估计死伤更多了。
    看着被抬回来的几个人,芸露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淳于显无奈的叹口气,安慰道:“莫哭,那群强盗给我们剿灭了,灵筠就是和那强盗头子打受伤的,不过所幸那头子受伤更重,被我们生擒了,如今关在大牢里,等着秋日问斩。”
    “那就好,剿灭了就好。”芸露有些羞赧,自己伸手抹了抹眼泪,可越抹越多,她还想到自己父亲曾经就这么出生入死过,说不定也曾受过这么重的伤,泪水更加止不住了。
    淳于显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也有些局促,只能说道:“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谢谢公子,我一会就好。”芸露只是流泪,并未大哭,但声音还是柔弱的,带着哭腔,听在淳于显耳里,有些不知所措。这也是他拖着不成亲的原因之一吧,成了亲就会有牵挂,而他自十几岁去了漠北就注定是会过将命栓在裤腰带的日子,就像被派来这南方,便遇了几次险,怎能让家中的妻儿不担心。
    一个人在流泪,另一个就看着,这氛围略微有些暧昧。芸霜原本想过来问问情况的,一看这情形便不过来了,而去了灵筠那边,看需不需要帮忙的。
    芸露就是一时情绪来了,便哭了,等情绪过了,就止住了泪水。
    “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控制住……”芸露觉得有些歉意,明明是好事,她却哭了,有点煞风景。
    “没事,不用自责,这次我们折了不少人,我也很心痛,只是我是男人,没哭罢了。”
    情绪过了,芸露理智也恢复了,不再和他说这个话题,而是问:“公子你未受伤吧?”
    “唔,无事,只是些轻伤,不碍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灵筠可能受伤重点,他是内伤,得将养阵子,可能还得在这边待一段日子,你们若不急,还得跟我们一道待一段时间。”
    “我们不急的,也多亏的公子了,若不然我们自个碰上那群强盗,多半是没好结果的。我们力微,帮不上您什么忙,也望大人莫要嫌弃。”
    “无须这么客气,估计这阵子还得劳烦你们帮忙照顾这些受伤的人了。”
    芸露还想跟淳于显说几句话,那边芸霜喊他们了。却是灵筠回到屋子后就没撑住,咳了血,芸霜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猛咳,一时有些惊慌,忙跑出来喊了他们。
    灵筠这伤及心肺,虽护住了心脉,加之淳于显有用自己的内力为他疗伤,也只撑着回到了县里,回来就咳血了。
    这内伤比外伤复杂,外伤一般大夫都能治,伤的重点,找个好点的外科大夫也能治,而这内伤,还是对打的内伤,却没有大夫敢轻易治了。这县里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可对灵筠那内伤都束手无策,只敢开点护心脉的药。
    他们不敢治,淳于显也不敢拿灵筠的命赌,逼他们治,也就让他们想法子吊着他的命,延缓内伤的恶化。另一边,又着人去请这方面的名医。
    淳于显身边有四个亲信属下,正则心思细腻,八面玲珑,又聪明,一般事情都由他来负责;清和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比较沉稳,做事认真,一般秘密的任务都是他来负责;还一个宋元封,留在了都城,他比淳于显年长,早年参加了科举,可运气不好,碰上了舞弊事件,被革了名,之后被淳于显招揽了,有读书人的傲气,有才华和能力,也有抱负,奈何时运不济,跟了淳于显,倒还有了发挥之地,又被新帝欣赏,淳于显离开都城之时,进了刑部,顶了淳于显刑部侍郎的职;还一个就是灵筠,他八岁起就跟着淳于显,灵筠在武学方面有天赋,也醉心武学,是个武痴,不过十八的年纪,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是淳于显的得力帮手。
    十年相处,亦被他当做了弟弟来看待,如今灵筠受这么重的伤,淳于显很心疼,也不惜动用一切手段要治好他了。
    芸露两姐妹别的帮不上忙,照顾人还是可以的。如今这宅子里多了好几个伤患,那县令也给找了好几个会照顾人的丫头婆子过来,而芸露二人对她们不是很放心,怕她们照顾的不精心,每日都盯着,样样都追求精细。
    淳于显回来那晚,芸露就将她做的鞋子和外衣送了过去。
    淳于显很自然的接了,还道了谢:“劳烦姑娘了。”
    “该是民女多谢公子一路上的照顾,无以为谢,便做了些针线,针法粗糙,还望公子莫嫌弃。”
    “姑娘你太客气了,你做的鞋子很合脚,我很喜欢。”
    之前没觉得,淳于显一说喜欢,芸露就觉得有些羞赧了,已经是晚间,虽是和芸霜一起,却也不好久待男子房间,便匆匆告退了。
    她走了之后,淳于显盯着她送的鞋子衣服发了好一阵呆,回神后暗自摇了摇头,将衣物收了起来。
    ☆、四十章:端午邀宴
    淳于显从外面请的名医在灵筠受伤的第六日到了,而那时候灵筠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只能靠灌参汤续着命。
    这名医不愧是名医,检查了灵筠的情况后就开了个药方,灵筠喝了药后晚上又吐了血,第二日服了药后没再吐血了。除了喝药,那大夫还每日给他施针,只是他伤的太重,短时间内还看不到效果。
    灵筠一直昏睡着,喝药都是靠灌,倒是这端午节到了,这节日还是得过的。端午前一天,芸露就和几个婆子去买了包粽子的材料。因为不太了解大家的口味,芸露准备了很多馅,有放肉的咸粽,放红枣蜜枣的,放红豆绿豆花生的,还包了些白米粽。以前家里穷,每年就包些白米粽,最多放几粒花生,她前世走南闯北学的各地粽子吃法没用武之地。这会是淳于显拿了钱让她去买的材料,她就舍得买了,各式各样的,不愁买不起。包的时候也包了很多花样,每种馅的包法都不太一样。
    粽子是早上起床后包的,煮了一上午,中午就熟了,吃午饭的时候芸露拿出一部分煮好的粽子,按馅分好盘端出去的时候宅子里养伤的男人们一人一两个,迅速就没了。
    淳于显和大夫出来的时候盘子就已经空了,看他们吃的香便问芸露:“今儿个粽子挺香的,没有了吗?”
    “还有,我让芸霜她们去取了,”
    芸露也很无奈,她装了十多个,无论啥馅的都没了,原本是想冷一冷晚上再吃,这个仅当是尝尝味的。
    芸霜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又取了十多个过来,因为淳于显在,倒没人来哄抢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个粽子嘴馋的很。
    待芸露介绍完每样粽子,淳于显拿起一个肉综,笑问:“包了这么多种类,费了不少时间吧。”
    “没有呢,就我们几个一早上包的,包了近两百个,今儿个该是够吃的,若是觉得好吃,过后还能再包,买的糯米蜜枣都还有剩下的。因着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我们就各个口味的都包了些。”
    “想的挺周全的,辛苦你了。”淳于显说着便解开了手里的肉粽,说完后咬了一口,味道不错,放了一点点盐,带着咸味。
    “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若是觉得好吃,公子再吃一个,不过糯米吃多了容易积食,一次吃一两个就够了。”
    “嗯,好的,你也尝尝,别自己包了那么久自己都不吃的。”
    芸露点了点头,又嘱咐芸霜去分粽子,让那些丫鬟婆子一人拿一个先,剩下的就晚宴再吃了。
    既然是过节,芸露还买了鸡鸭鱼,打算晚上做一顿丰富的晚餐,大伙一起热闹一番。
    午后,宅子里来了客人,是县令和他那富商女婿,人来了,还抬了一箱粽子,客套一后还邀淳于显去县令府上参加晚宴,一同庆祝节日。
    不过被淳于显拒绝了,那二人不好强邀,只能走了。那箱粽子倒是收下了,还是喊了芸露来收的,那二人见到芸露还对她笑了笑。
    晚间宅子里热闹了一番,没什么伤的还饮了些酒,芸露准备的饭菜粽子被吃的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了。
    端午过后第三日,灵筠终于醒了,只不过还很虚弱,只喝了点汤药又睡了过去。醒了就代表好转了,也给了众人希望。
    这厢灵筠醒了,那边县令也知道了,又带了些礼来了这宅子里。
    “我带了些薄礼来看望佟爷,听闻他醒了,我也倍感欣慰。佟爷可是我们县的英雄,若没有佟爷,可还得有多少会遭罪。”
    灵筠姓佟,因为他长随淳于显左右,武艺高强,却无官职,故而很多人都称他为佟爷。
    “于大人有心了,灵筠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英雄这词可是折煞他了。”淳于显因为灵筠醒了,心情好了许多,也不似以前那般不想搭理他了,还和他客套了一番。
    这礼又是芸露来接手了,自住进了这个宅子,芸露俨然成了这儿的女主人。之前淳于显就把这宅子的开支交给她了,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负责平日厨房的采买,和那些丫鬟婆子的管理,后面受伤归来,他没什么心力,也没什么得用的人在身旁,宅子里其他的事也都是芸露在管了。
    芸露当家,这县令也是知道的,之前还以为她是淳于显的小妾,只是试探的时候被否认了,后面他安排的丫鬟婆子也说他们平日相处都避着闲,并非小妾。后面探清楚她了她的身份后对她也是以礼相待。
    芸露过来的时候还端了刚煮的茶,接过茶的时候,县令还夸了她一句:“几日不见,薛姑娘越发出挑了,而且还善管家,不知日后哪位男子有福气能将薛姑娘娶回家。”
    “谢谢夸奖。”芸露并不想接这种话题,敷衍一句就离开了。
    等芸露走了,那县令又对淳于显说:“薛姑娘看着真好,宜室宜家,若我有年纪相当未娶妻的儿子,真想求娶做儿媳了。”
    淳于显脸色不太好,冷笑一声,应道:“还是不要随意谈论人家姑娘的好。”
    淳于显这么说,县令也后知后觉自己这么谈论一个未出阁女子不太好,便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县令很快走了,他走后淳于显还在会客厅静做了一会。
    县令夸芸露的话让他内心起了波澜,他对芸露还是有些特殊感情的,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长时间相处过,而且就如县令所言,芸露很好,就从她雪地救他时他就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值得被呵护善待,而这一路的相处更让他对她有了更多的好感,只是他不确定这好感能让他有冲动和她成亲,相伴一生。
    成亲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他还不确定芸露是否愿意,是否喜欢他。即使她愿意,他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能适应候府的生活,他的身份注定他的妻子也要背负一些责任,他不敢轻易的让她去陪他承担这些。
    喝完最后一口茶,淳于显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最近几个月太频繁的考虑成亲这件事了,以前他内心是有抗拒的,估计是因为心里有了人,才有了成亲的渴望吧。
    淳于显找到芸露得时候她正在纳鞋底,看着鞋子的尺码,他觉得那该是给他做的。他倚在门边,盯着她做鞋时温柔的模样看了良久,心底柔软了几分。
    芸露早前给他的第一双鞋已经破了,如今他每日都穿着她后面给他做的那双,这鞋还真是给他做的,让他有鞋能换洗。
    他站了有一会,芸露才发觉他的到来,忙放下了鞋底,起身问他:“公子可是有事要找我。”
    芸露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转移了视线,点了点头,随即说到:“刚刚于县令说过几日是他母亲寿辰,原本不打算操办的,因着那群匪类被剿了,便想操办一番,也是为庆祝这一喜事,邀请我我去参加此次宴会,也邀请了你们三姐妹和你祖母。”
    芸露凝眉问:“我们没参加过官家的寿辰宴会,而且我们这身份参加合适吗?”
    “无妨,你们如今也是官家太太了,官家小姐了,以后这等宴会必是少不了的,就当参加亲戚寿辰一样,无须拘束。”
    淳于显的话让芸露宽了心,“那需要准备些礼物吧,不知道该备什么好。”
    “礼物这个我来准备,你只需要准备一身作客的衣裳,到时候打扮精致点。我记得那批丫鬟被送来的时候那管事说有一个手比较巧,专门服侍你们的,只是很少见你们用,这个时候就用得着她了。”
    那个丫鬟一个叫翠雯,发髻盘的好,也给芸露盘过几次,芸露芸霜还跟她学了不少盘发技巧,只是她们一向亲力亲为,不习惯被服侍,和翠雯相处也就如朋友了,若是外出参加寿宴,的确需要她帮忙盘个好看又适合的发髻。
    晚间芸露将此事跟范氏说后,范氏说她不去,让她们三姐妹去就行。芸露想了想,担心那日人多,云霖又小,照看不过来,便打算只她和芸霜去,云霖留在家。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萌喜欢嘛口味的粽子,虽然我家这边包甜粽,不是白米就是蜜枣花生红豆的,但是我喜欢吃肉粽,因为它不是甜的3333
    ☆、四十一:赴宴于家
    到了县令母亲寿辰那日,芸露两姐妹换了前几日新做的衣裳,又让翠雯盘了个头发,还涂了点脂粉,戴了几件首饰,才出门。
    正所谓人靠衣装,平素芸露穿的朴素,颜色也都是暗沉得黑灰,平添几分沉闷感,今日换了件交领襦裙,颜色还较鲜艳,她上衣是浅绿色底靛蓝刺绣,下裙是杏黄色,而芸霜与之不同的是上衣是粉色,下裙依旧是杏黄。而今日芸露盘的还是飞仙髻,她准备好站在淳于显面前的时候,后者看呆了,今日得芸露看起来比平时娇艳很多,也有了少女的鲜活和娇俏。
    芸露站在门口,看着微楞的淳于显还有些害羞了,轻声询问:“公子我这打扮可合适。”
    淳于显回过神,点了点头,“挺好看的,平日里该多穿些如此颜色的衣裳。”
    芸露娇笑着点了点头,合计着的确该多裁几件颜色娇艳点的衣裳了,之前在丰安时裁的衣裳虽然布料是好的,但是颜色偏素淡,款型也简单,就只给芸霜裁了几件活泼点的颜色,她自己却没有。穿这身她们才像个官家小姐,既然身份已经转变了,是该多往这方面的打扮靠一靠,自己也无须顾虑那么多,将自己打扮的老里老气的,倒与她如今的年纪不符合了,虽说她内里的确是个几十岁的怪阿姨。
    县令住的是离县衙不远的一处宅子,这宅子是他那个富商女婿送的,比县衙里留给县令住的地儿大,他妻妾儿女多,县衙里住不下,就搬过来了。
    这于县令做了二十来年官,换了好几个县,依旧还是县令,他倒想升官,为了打点关系钱财送了不少出去,可这钱都打了水漂,每次在一个县待满三年,就换一个县做县令,而他换了好几个县就娶了七八个小妾,嫁了三个女儿。
    于县令除了小妾儿女多,有点小贪,其他的倒也为民着想,想往上爬没有关系就得靠功绩了,今年运气好,碰上淳于显来了,剿了那窝匪类,这也算他一份功绩,看着离升迁近了,对淳于显自然客气。若是淳于显对他印象好,回都城里跟皇帝说一句,他升迁更有望了,又多了几分恭敬,所以淳于显到的时候于县令是迎贵宾的方式迎的他,迎进门后还全程自己陪着,留的座也是上座。
    芸露二姐妹却是被他的一个女儿带去了后院,见过今日的寿星――于老夫人后,便去了花园里,里面好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在玩。
    接她们的是于县令嫡次女,名于萱,平素这位姑娘就比较和气,今日又因为她爹的嘱咐,对芸露两姐妹亦很客气,一路上还跟她们闲话,走了一会,倒也算相熟了。
    于萱带着人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姑娘有些诧异,有一个改问于家另外的姑娘:“五姑娘带的那两位女孩子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被她问话的是于家六姑娘,乃庶出,名于茵,她的生母最得于县令宠,她也最得于县令宠,今儿个这事没交给她她还有些怨恨,冷冷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自个问她。”
    问话的人自讨没趣,也就收了再问的心思。
    倒是于萱将人带过来后跟她们介绍了,只是身份这一块介绍的比较模糊,只说芸露她们父亲在都城为官。
    这些都是些小姑娘,来了新人,自然好奇的很,有些就直接问她们话了,芸露也不露怯,问什么思虑一会就答了,而且答的话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又没有直白的将自己情况公之于众,依旧只有一个模糊的形象。
    好奇心过后那些姑娘们便各自玩了,芸露两姐妹和她们不熟,也玩不到一块去,唯有于萱这个主人不好抛开她们,一直陪着,跟她们说说话,引着她们玩了会。这姑娘家也没甚可玩,就说说话,看看景,有才华的还作作诗画个画,而这县城里有才华的就那么两个。
    芸露她们来的较晚,没玩多久就开席了,而芸露二姐妹被安排在了众少女的上座,和她们同桌的除了于萱外,其他的几个也都是这县里有名气的闺秀。
    对于排位芸露有些诧异,转而一想,她是跟我淳于显来的,而县令敬着淳于显,她们被优待也在情理之中,便安然的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坐在了安排的位置上。
    别的芸露不怕,她最担心的就是吃饭的礼仪了,那些闺秀们吃饭得礼仪她一概不知,若是在这上面出了丑,那就丢脸丢大发了。所以,开席后芸露芸霜二人迟迟不动筷,等暗暗观察了同桌人吃饭的样子再下筷。
    于萱也是个心细的姑娘,察觉到了二人的窘迫,便自己不着痕迹的先示范了,还给二人夹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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